阳光烈的很,直直的照射在我的额头上。
乍暖还寒的二月,这种感觉既温暖又灼热。
小姨女脱下外套,显然是热了,红扑扑的脸蛋对着我,双手递给我厚重的衣服,咧嘴笑弯了眼,撒娇似的让我帮忙拿,两个小酒窝印衬的格外俏皮,活脱脱的人精儿样。
给了衣服我拿之后,小小的身影便蹲在大铁门前,身体朝向校园,专注的看着里面的一切。
偌大的校园里,稀稀疏疏的几个学生在打扫卫生,偶尔听到几声欢笑,不知从哪个角落穿透过来。
已经是下午15:30分了,门外站满了人群,都在等待放学的花骨朵。
我也在等一个人,确切的讲,我和小姨女等着接我的侄女昕玥放学回家,我俩似乎来的有点早,阳光还高的很,树影里的灰尘翻滚着,在一条条的光线里来回跳舞,春天的故事仿佛欲欲跃语,迫不及待的前来报讯。
我的小姨女一遍遍的问我:“昕玥姐姐什么时候出来?”
“马上就出来。”我摸着被阳光温抚过的柔软细发,安慰着等待的小姑娘;也不由的朝里探望,看是否有人群窜动的痕迹,那些学生总是毫无预兆的如潮涌来,何况今天还是开学报名的日子,我需要在阵阵潮水里迅速找到昕玥的身影。
今天,正月十六,是开学的日子,对于有些人来讲仅为这样,昕玥却不是。
我看到她了!
一个左顾右盼的脑袋,在周围的人潮里,眼神坚定又期盼,阳光裹满脸庞,她正微眯着眼抵挡强烈的光,一天下来头发看上去有些松垮,一些碎发冒了出来搭拉在眉尾处,随着走动的身影被微风轻轻扬起,变成阳光底发光的一条一条的细丝,两个宽厚的书包背带从粉色的棉袄里露出来,我向她挥挥手,她欣喜的朝我一笑,眼里又随即闪过黯淡的光。
稚嫩的小姨女早就高喊着:“昕玥姐姐!昕玥姐姐!”并热烈的扑过去抱着,小人儿即便天天跟姐姐见面,但每一次都怀有极大的热情,仿若又是好久不见的戏码。十岁的昕玥姐姐笑着拍了拍小人儿的背,以示回应。
我远远的看着她们,小人儿的热情似乎感染了我,心里揪着的伤感有那么一瞬消失无终。
我站着,等她们一齐朝我走来。
“妈妈呢?”没有任何多余的词句,既是询问,又像是渴求。
我牵起小姨女的手,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回答她:“爸爸妈妈来不及接你放学,已经出发走了。”
我眼朝前方,极力不去看她的脸庞,但我知道有什么落在了她的心上,我不能拉住一颗难过的心,拦不住滚珠子一般的泪水。
阳光依然不减分毫,拉长着每个人的身影,我们朝着铁门的方向走。铁门就在前方,我觉得它很近,又走起来很远,我停下来,一手揽过眼泪簌簌的她。
人生真是苦,眼泪都含满咸涩。
小姨女天真的问:“昕玥姐姐怎么哭了?” 我拽了拽她的小手,示意天真的姑娘不要说话。
就让她在我怀里哭吧。这样的无声哭泣,在十岁的年纪代表了怎样的一种心情,这种别离的不舍,年长十七岁的我体会必然不同。
在一个能够体谅父母不易又很想父母陪在身边的年纪,这种想要隐忍又很想放肆的感受,十岁已然感知,姑娘又总是比男孩懂事更早。
所以就让她这样吧,尽情的,放肆的,不要忍及其他的,变成一个无理的婴儿吧。
街口人潮杂沓来往,我站在那里,用手环着她,任由她埋在我的围巾里眼泪如雨,而小姨女被我的另一只手牵着,不说话的默默的跟着我站在街头,那一刻,小小的人儿似乎也成了姐姐的臂膀。
我任由她在我怀里哭,由无声到哽咽着讲:“我不想妈妈走…我不想妈妈走…”。抽泣的声音闷闷的从围巾里传来。
我鼻头酸楚,喉咙僵硬着讲不来话,心里疼痛十岁孩子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想讲些什么安慰她,虽然有可能更无力。
“晚上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我低头问。
“好呀好呀。”旁边的小人儿倒是回答的快乐无比。
围巾里却是悲伤的声音传来:“我不想要肯德基,我只想要妈妈……”
我沉默着,把无助的人环抱更紧;我停下许久,我等着这颗难过的心,从黑色的漩涡里出来,你慢慢来吧,亲爱的姑娘,你会长大的,你能体察人生百味。
撕心裂肺的哭不要紧,哭是难能可贵的关爱自己。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聚散离合的意义,并最终从自我出发平和生活里的一切。
我们总说生活无常,而你会不断的效验它,辨驳它,也喜爱它。
我在这样的路途当中,是一个体验者,而你会走的更好。
天空澄澈如洗,灿色的阳光仍旧不愿退去,而灰尘也依旧流连于光影里,道路两旁跑过两个打闹的身影,咯吱的笑声徜徉于耳,转瞬又不知到了哪儿,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启程,一切似乎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