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床岩尾别青年旅舍
知床(Shiretoko)的名称来源于阿依努语sir etok,意为地之涯。
地图上,知床半岛像突入鄂霍次克海的一个角。
青旅主人一边开车一边说,现在我们就进入国家公园了,这里往前已经没有一户普通人家了。
知床岩尾别青年旅舍,手机信号和供电不到的地方,旅舍用自用发电机维持供电,厕所是旱厕(当然表面设了干净的马桶)。对习惯了都市生活的人来说与世隔绝的地方。
岩尾别(iwaobetsu)的地名,同样来自于阿依努语的记音,意为流淌着硫黄的河川,指的是发源于活火山罗臼岳流入鄂霍次克海的岩尾别川。
旅舍里的房间名分别为:komakusa(駒草)、shiretokosumire(知床菫)、kokemomo(苔桃(中文曰越橘))、ezonyu(蝦夷乳)、tsugazakura(栂櫻)、iwaume(岩梅)、himeichige(姫一華),都是知床半岛的植物。
这里的晚餐,用的是知床的海鲜。大厅中间有个大大的方形地炉,可以想像当天寒地冻的日子,众人围坐在炉边吃饭,又是别有一番情味。
没有与外界通信手段的夜晚,大家开始在大厅里喝酒聊天。要爬遍日本百座名山的大叔,也是喜欢爬山却总遇雨的雨男,在北海道的旅舍里还穿着I❤️沖縄的T恤的姑娘。另有个大叔说起自己有种可以保存很多年的饼干,作野外食品,于是大家说想尝一尝,他就拿了来。忽然,有人说:
“这个饼干不会过期了吧?”
“看看…这上面写着2012年3月……”(*时为2013年8月)
“那没问题,现在是2011年么。”
“对啊,没问题没问题。”
谁说日本人民都是死脑筋,你看这不是很懂得变通吗。
骑摩托车环游日本的大阪青年想找布来做一面旗子挂在车上,威风一下。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到哪里去买布呢,有人建议他可以用旧衣服之类的,他就真的把自己的一件T恤剪了。做旗子的事情大家开始热心协力,有人裁布,有人写字,有人画画。三角形的旗子上写上“日本一周”四个红字,青年又很装逼地画上一只海盗旗上的骷髅头,然后要我写一句中文。我问写什么,众人说就加油之类的话,我就写了“加油”两个字。中途加入的德国夫妇被要求写一句德文,于是他们为了写什么而苦心思索起来,良久之后挥笔写下了“HEIMATLIEBE”。乡土爱——德国夫妇终于想出一个满意的词。
写好画好,要把两面缝起来,不知为何有个姐姐说我看起来就像很会做针线活的样子(我到底是哪里给人这样的印象),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我身上。要缝的时候才发现两块三角布上字都写的一个方向,缝起来就会有一面是倒的,但青年说不介意。我说我缝得很粗,青年表示:“要的就是这种手工的感觉!”
我说接下来的行程,会住在屈斜路湖旁的青旅,有时间也想去摩周湖看看。爬百座名山的大叔在北海道租车旅行,接下来要去爬另一座山,提出到时候可以开车一起去摩周湖。大阪青年说,摩周湖附近有一个叫神之子池的地方,他上次想去看,在入口处看到熊出没注意的牌子就很害怕不敢进去了,要我们带上他一起去。
屈斜路湖原野青年旅馆
和岩尾别青旅的质朴简陋相比,坐落在屈斜路湖畔广阔田野间的屈斜路湖原野青年旅馆(它不是Youth Hostel而叫Youth Guesthouse)是一栋洋气的小木屋,设施也很现代化,人气很旺。房间的名字则是用Orion、Sirius等星辰星座来命名。主人原来是厨师,这家旅馆也是打着日本唯一一家有专业厨师坐镇的青旅的招牌,才吸引我想来这里住一住。晚餐果然很丰盛,是怀石风的料理,一道一道很精致。但说实话,真的吃了觉得也不过如此,大约是不合我的口味,我觉得偏咸。其中还上了一道北海道特色料理呛呛烧(ちゃんちゃん焼き,鲑鱼配上洋葱、包心菜等蔬菜用黄油在铁板上烧),用锡纸很精致地包着端上来。可是我想起在层云峡的时候,大家在厨房里忙完坐下来围着电热铁板锅吃的呛呛烧,那才是对我来说真正的呛呛烧的味道,才是原汁原味的北海道。
工作了将近一个月的层云峡,依旧是我牵挂的地方。同室的英国女士,说她前几天也在层云峡,我就觉得是缘分。临别时层云峡青旅的老爸送我作留念的照片,我又翻出来看,给同室的中国姑娘看的时候,她忽然指着上面的台湾女生(关于她请参见北海道夏日纪(2))说:“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因为听她说起过前几天在小樽,我问:“你在小樽住的旅馆,不会叫杜树吧……”“是啊!”台湾女生离开层云峡后,去的正是小樽名叫杜树的Guesthouse。
空气中湿气弥漫的早上,我从田野间走去屈斜路湖。如果说湖分很多种,屈斜路湖就是那种适合湖畔诗人的栖息地。湖边的民宿不少,都是很别致的小木屋,看见路边的卖地广告我都有些心动,虽然没有钱买。在北国的湖畔开一间民宿,夏季迎客避暑,冬季闭门翻译,同时可以实现两个梦想。
下午,飘起微雨,我回到旅馆不久后,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在房里休息了一会,走出房间,竟然遇到了大阪青年和雨男。他们本没有打算住这里,只是突遇天降大雨,先后来到这间旅馆落脚,于是我们就这样重逢了。讲起前两天,雨男仍旧是想去爬山又遇到大雨没有爬成的命运。
第二天早上,按照说好的,爬百名山的大叔、我和大阪青年在旅馆门口见,先去了屈斜路湖边的和琴半岛。他们想去和琴半岛上一处露天温泉,通往那个地方的小路要一路拨开树枝向前行,身上也沾了不少枝叶末屑,可谓披荆斩棘。到了那里他们跳下去泡温泉,我在旁边等。上来之后,大叔就跟我说:“哈哈,是不是觉得日本人很crazy?”我说还好还好。本来就知道日本人对泡澡的特殊执着,旅行也要一路泡温泉,不仅不惜披荆斩棘,而且这回大叔在上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手机掉水里了,代价真不小。
大叔是广岛人,在东京工作。说起广岛烧(广岛风御好烧,另一种关西风御好烧就是中文俗称的大阪烧),他说那可是需要一定技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他在东京看见标榜正宗广岛烧的店铺,心里都会想:“别开玩笑了,广岛烧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做的!”
去过神之子池之后,大阪青年中途与我们告别,继续上路。知道我住在大阪,临别之前拼命向我推荐他最喜欢的难波的一家拉面店——金龙拉面。
广岛大叔和我一路上聊了很多,临别的时候,他说,要谢谢我,说他还是第一次和中国人交谈,觉得能这样谈天真好,还说看到我一个人在异国求学觉得有些感动。那一刻,我忘掉这些年来夹在两个国家之间,所有曾经有过的心酸的心情, 真心觉得,自己能在日本生活、旅行、与人相遇,真好。
钏路湿原塘路青年旅舍
火车沿着钏路湿原的边缘行驶,在塘路站停下,下车不远就是这间青旅。
而从我房间的窗口,刚好俯瞰这间小小的车站,听着汽笛声,观看火车来往。站台附近时不时有鹿跑来嬉戏,也常常在铁轨上逗留,但听到汽笛声,都马上机敏地跑开。
主人是一个很温柔的阿姨,她给我们做的晚餐是白净餐盘的西洋风,色彩缤纷的五谷杂粮饭,小清新的风格。
日本的青旅基本都提供晚早餐,可以在预订的时候选择,但价钱都不便宜。在这里很多青旅都可以说是民宿或家庭旅馆式的,包晚早餐其实也是传统的日式旅馆的经营模式,而在塘路这样的乡间,离了旅馆还真没有地方可以吃晚餐。
晚餐用毕,是每晚例行的观光导览和划艇说明会。附近的钏路川上可以乘皮划艇顺流而下,经营这行的有很多家,也包括这家青旅在内,阿姨手拿船的模型和布偶给我们演示,依旧是很温柔的模样,只是因为我已经预订了另一家的就没有参加。
这家青旅另一桩例行活动,是每天早上所有住客在门口合影,一天一张,都收录在一本相册里。翻看相册,一年中,时而热闹,时而冷清,时而像如今这样清凉,时而大雪盈门。也许,以后有一天再来,我们都会很高兴地能找到自己以前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皮划艇的旅程从塘路湖始。塘路湖连着钏路川,钏路湿原是海平面下降陆地化而形成的,塘路湖则是海湾被沙洲封闭形成的潟湖。舟行湖上,湖面上生了许多菱。我来日本以后就没见过菱角,此时看到,不由得想起前一年白露时节,去德清下渚湖时吃到的菱角。向导见我对菱有兴趣,就随手从湖上捞了一把给我,我拿回旅舍,只找出一颗还能吃的,也算解一解乡愁。从前,塘路湖上的菱角,是阿依努人一年中难得能固定收获的食物,因此每年都会在湖上举行菱角收获祭,感谢这上天赐予的果实。于是,我的眼中,这北国大地的居民,与江南水乡的人们,因为这同一种食物,好像有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回来之后
在知床岩尾别青旅遇到的一个姑娘,就是那个穿I❤️沖縄的T恤的姑娘,她住在札幌。9月份的一天,她去了层云峡,住在我呆过的那间青旅。原来,她就是听了我的描述,萌生了去那里的想法。
旅程中的相遇,又指引向下一个相遇。相遇,大概这就是旅行永远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