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上海,真的不冷,不知是我热烈而奔腾的心温暖了上海的冬,还是上海打开了我来自寒冷北方冰冷的心。
在环球港出了地铁站,张文洋已经在那里等我了,那天没有阳光,天是阴暗的。我看到路边的绿化带里开着五颜六色小花的植物,还有草是绿色的,我伸出手,空气也是暖暖的,没有凛冽的风穿透手掌,刺过指缝。我不禁笑了。张文洋看着我歪着头冲我温暖地笑,一点也不像好久不见。
书上说上海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季温和,果真是的。“这路边一直有花吗?”我问帮我提着行李的张文洋。“这些都是种的应季的花。”我突然感慨上海真好,北方冬天的小城,永远是光秃秃的枝丫,赤裸裸的草皮地,漫天的大风夹杂着黄土的气息,而这里是温柔的。
张文洋到上海已经一年了,他在北京的高校读的金融,却执意违背家人的意愿到上海来工作。他带我来到他租的房子里,两室一厅的房子,他和一个女生同租,我知道的时候内心很不能接受,我不能想象他俩共用一个卫生间,还有,那个女生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张文洋在干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这些。张文洋说是他在北京的大学同学,正好都在上海就合租了,我对他的解释能找出一万条理由反驳,但我还是闭嘴什么也没说。张文洋让我住在文静的屋里,对了,文静就是他合租的大学女同学。“我不喜欢文静”我语气淡淡的说。“为什么呀?你还没见过呢,就说不喜欢?文静挺好的呀。”张文洋满脸疑惑停下他正在给我铺他为我准备好的新被褥。“她知道你要来,还特地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冰箱里都是给你买的好吃的,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他接着说。我看到桌上放着几盒面膜。
张文洋的妈妈和我妈妈在同一家单位工作,我与他从小就认识,他从来都是护着我的那个人,我与他妹妹琼洋同岁,小时候,他常常一手牵一个拉着我和他妹妹过马路。记得最深的一件事是一次他给我和琼洋捉草丛里的蟋蟀,一共五只,他给我了三只,给琼洋了两只,惹得琼洋发脾气夺走了我手里装蟋蟀的小瓶子扔了好远,哭着回家跟她妈妈告状。结果,他带我回去后,我在楼上听到他妈妈训斥他的声音“自己的亲妹妹你都不知道护着…………”
童年的印象里,爸爸很少在家,好几次我们三个玩到尽兴,准备回家,刚到楼下,就听到楼上刺耳的争吵声,我的心里沉沉的疼,张文洋什么也不说就拉着我们又去玩,有时侯琼洋执意要回家,他就拉着我坐在我们对面学校的操场上到很晚。妈妈很少管我。我也不能理解那些幼儿园里看着妈妈离开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我很怕她,她心情总是不好,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她总是呵斥我,我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后来,有一天我有了一个弟弟,大家好像都很开心,爸爸也常常回家了,对他最温暖的记忆是有一天,他给弟弟带了很多玩具,也给我带了一双红色的小皮鞋。那双小皮鞋我穿了好多年,到后来,我的脚长得再也塞不进去,我还懊恼可惜了好久。那时候姥姥和姑姑总会跟妈妈说让她不要太偏心,有什么好吃的也让我吃。还说:“你天天骂她惯了,导致她现在见你像老鼠见了猫。”当时的我也不懂有什么好吃的没让我吃,印象里对弟弟的嫩嫩的蒸蛋垂涎三尺,到现在蒸蛋还是我心底的美味。
我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突然离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离婚,反正他们从来都是聚少离多,自从有了弟弟我就开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吵不吵架了。我现在好奇当时的我对父母不在身边竟然毫无感知。只是有一天我在家翻东西,竟然翻到了一个绿色的小本本,上边写着离婚证,我打开一看,心里空落落的。然后我把那个小本本撕成一条一条的扔在了黑洞洞床底下。
那些年,张文洋很照顾我,爷爷奶奶给我的零花钱少的可怜,张文洋常常把他的零花钱给我。有一次我过生日,他为了给我买小熊,把琼洋的零花钱也骗走了。后来琼洋知道后,跑去哭着跟我吵架,说张文洋是他哥,叫我以后不要叫文洋哥。从那以后我就叫他张文洋了。我强烈的自尊心要求我不要再理张文洋。琼洋跑去说的那些话,让别的同学议论纷纷,她们的眼神,她们的小声议论,让我的内心像一个冲满了气的气球。时时都想要爆炸,张文洋一来招惹我,我就炸的他满脸开花,他疼,我也疼。但不论怎样,张文洋还总是从家带好吃的给我,我值日的时候,他总不忘买好饭放到我的位置上,天气冷了,总提醒我加衣。无论我怎样的任性,发脾气,张文洋永远也被我气不走。在他面前,我越来越放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说话,后来张文洋上高中,去了市里。那个学校就剩我一个人了。初二的时候许航成了我的同桌,那个班主任竟然半年没有给我们换座位。许航是个小男孩,我一直高冷,他在我面前就像小猫一样顺从听话,他说他爸妈都在外地打工,他跟爷爷奶奶在家,他好几次拿着他家的全家福让我看,我觉得我得照顾他。但是,下半年我们不做同桌后,我竟然听到一些私下的言论说许航喜欢我,这让我又羞又恼,他倒是对我开始细致入微关心起来。我说什么他都去做,我说想养蚕,他周末坐几个小时的车到他朋友村里摘桑叶,我说想吃冰激凌,他大冬天自习课偷偷跑出去给我买。我越来越鄙视他对我没有原则的好,就算我故意和他的朋友打闹嬉戏的火热,他也只是一个人摔门而去。他们跟我说他一个人在外面哭,我想他总可以知难而退了。没想到,事情过后,他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没有脾气,只知道对别人好的小男生。
初三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班了,许航生日的时候我礼貌的送他了一本新概念作文作为礼物,我不想欠他,只当是回礼。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那书,我当时自己喜欢的要命。有一天,他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许航好像准备谈恋爱了,跟他同桌,都成我们班的新闻了,今天上午,还看见他俩牵手了。”说完,他朝我坏坏地笑。我有点不太相信,许航的同桌,我是认识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她和许航不是一类人。那个女孩,短头发,黑皮肤,又矮又胖,还抽烟喝酒,有男人一样的大嗓门。我不相信许航会喜欢那样的人。也就是那两天,许航找我,跟我说:“我的课桌太满了,就把你送我的书,放在了我同桌的课桌里。结果,她不小心把牛奶洒在了上面,她都吓坏了,觉得对不起我,我跟她说没事,她还愧疚半天。希望你不要生气。”我看着许航说话的表情里满满的宠爱和甜蜜。他手里那本新概念作文被牛奶浸泡干后,坑坑洼洼,书页无辜地翘起,丑陋不堪。“你看过没?这书。”“看过一点”许航呆呆对我笑。“书都送你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我不会生气。”我冷冷的说。又隔了两天,那个下午,许航好像思索了很久,他郑重的跟我说他谈恋爱了,跟他同桌,我的泪水就那样不争气的流成了河。后来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许航,那些天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他常常魂不守舍。三年,一如既往地对一个人好,他累了,他说,他是一个内心缺爱的人,父母一直不在身边,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可他那个同桌每天带牛奶给他,听他的话,还崇拜他,他就这样沦陷了。”他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沦陷了,他是堕落了,他找的女生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一想到那样的女生在他面前发嗲的像只小猫,我就觉得恶心!他值得拥有更好的,虽然不是我!”我恨恨的说。再后来我没有再和许航说过话,他和他女朋友卿卿我我的甜蜜成了大家的笑谈,许航说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高中的时候我去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号称我们市里的小清华,原本我的成绩是不可能被录取的,因为姑姑在市教育局的关系,我就那样被强制性的安排在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开学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坐在教室里,像个心怀鬼胎的孩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一个赝品,我的周围是一群慷慨激昂的战士,我像南郭先生混在其中,我的内心奄奄一息,惶恐不安。教室里异常的安静,大家都在看书,我也只有装模作样看书,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开始的时候我想不管怎样,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是认真学习的,没想到,班里的第一次考试我就被打回了原型,我成了倒数第二,林潇钰是倒数第一。就这样,在这个按成绩选位置的高中里,我俩成了永久的同桌。我一直都觉得像林潇钰那样离经叛道的女孩和这里格格不入,她染着黄头发,画很重的眼线。我跟林潇钰说她对不起这诗情画意的名字,她的父母应该是希望她成为一个林黛玉一般温婉的女子。她说“你倒是很对的起你的名字,李婉莹,看上去,听上去都是乖乖巧巧的。”她说她十岁以前,学的是民族舞,后来有一天她看到那些跳爵士舞的酷极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见过林潇钰跳爵士舞,刚开学在结束军训的那个晚会上,她大胆而灼烈的舞动着她穿着短裤和肥大短袖的身体,我竟不由得脸红。我看到班里大多数人的眼睛在躲闪,我们的教官更是把脸别过去,装作在看别处,表演后只有片片尴尬的掌声。后来,林潇钰和我说,她是校长的侄女,她叔叔非得给她安排在这个班,她恨透了这里。从那以后,她就带着我泡网吧,逃课,逃考试,她说反正都是倒数第一,考不考无所谓。第一次逃课去网吧的时候,我的心一直通通跳了一个上午,疯狂而刺激,回来后,看到班主任黑着脸把我俩叫走了,爸爸竟然也来了,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被关注了,天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我爸了,看到他们生气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十分的快活,好像一池死水突然间流动。原来堕落可以是一种武器,能带来瞬间的快感,它的美丽同烟花一样,只开在黑暗里,瞬间的绚丽后,又是无底的黑暗,尽管如此,我渴望这瞬间的绚丽!从此,我和林潇钰成了整个班级的异类。
就算我周末不回家,好像也没人想起来我,爷爷奶奶在家带他们一堆的孙儿孙女们,估计是忘了我了。就像从来的家长会,我都是和一个空座位相伴,习惯了被遗忘,就连老师也习惯了那个空座位,也不问为什么。于是我就和林潇钰两个人住在了他家的大房子里,她爸妈都在北京做生意,长年不在家。那样的感觉挺好的。我的高一下半学期开始的时候,学校有一名高三的学生因为不堪重压,跳楼了。后来学校下令封锁消息,禁止私下议论。学校突然就空降了一位心理老师,大概是个要马上毕业的大学生。我们紧张的课程表里竟然排了一节心理课。第一节课的时候,林潇钰就被这个满身都洋溢着青春文艺气息的180cm男青年迷倒了,下课铃刚响,她就追上去要了联系方式。接下来的日子,林潇钰逃课都不带我了。
我一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趴在后边的座位上,偶尔会帮着课代表发发作业本,就算是我活动筋骨了。在我模糊的认知里,我一直知道班里有个第一名叫x从文。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发到他的作业本的时候站在大后方朝着前排的他喊“沈从文,你的本子”我看着他的背影,等他回头,,结果,他动都没动,“沈从文!”我又大叫了一声,我看到那个站在他旁边正问他题的女同学,扭过头来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皱了个眉头,接着她拍拍沈从文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更气了,气冲冲的走过去,把本子摔在了他的课桌上“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呀!是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啊!”他狠狠抬头瞪了我一眼,站起身,拿起本,放到我眼前,“我叫李琮文,不是沈从文,你是不识字啊还是没长眼。”我呆呆的看着他的作业本上写着,“李琮文”三个漂亮的字。不知所措,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了,我的头眩晕着看着周围人投来看笑话的目光。我胡乱的一把把李琮文桌上放的一堆书全推在了地上,气冲冲的回座位去了,李琮文惊慌的骂了我一句“有病不是!”上课铃就响了。我看到他和那位女同学匆忙蹲下捡书的模样觉得有点解气。后来,我看到李琮文总是恶狠狠的瞪他,,可是,他倒是很不在乎我,从来,也不与我对视,这让我很无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关注他了,他回答问题时,上讲台默写时,我觉得他的粉笔字比老师写的漂亮,钢劲有力,棱角分明,像他的人。老师的问题他永远答的流利,我甚至觉得他长得英俊,两道剑眉,给人的是满满的力量,这力量让我坐不住,我迫切的希望能与他深邃的眼神对视,可惜从来没有。
有一天,我和林潇钰躺在大床上,我心烦意乱的告诉她,“我喜欢李琮文”。她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说喜欢就告诉他啊。然后,没有了下文,她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久,突然跟我说“婉莹,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个不良少女,初中的时候就和男生接过吻,现在又和徐良好上了,我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我的。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我就是喜欢他,昨天,我吻他了,他没有拒绝,最后他跟我说我俩吻了40多分钟,他的胳膊都酸了。”说完,她咯咯地笑了,而我的内心此刻波涛汹涌起来,一直在想他们40多分的吻。
第二天,我给李琮文写了一张小纸条,写了“翠翠和傩送”下边的署名写着后后后后后后右右,因为我坐在他的后后后后后后右右方位,他接到纸条许久,脊背一直挺着,没有回头,但是,最后,我还是等到了他微微的侧头,迎上了我的目光,,有那么一丝的不解,然后匆忙的闪躲开了。
林潇钰说我属于闷骚型的,表个白还搞得那么文艺,李琮文一直也没有回复我。又一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他依然是第一名,我还是倒数第二。自己挑位置的时候,我的李琮文,他竟然跟那个一直总爱问他题的吴雪敏做了同桌,那个天天装的柔柔弱弱的林黛玉,林潇钰说她是东施效颦天天一副病恹恹的弱样子,都是装给男生看的。我们班里人看到他俩坐一起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起哄。有一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醒来,竟然发现他俩脸对着脸趴着睡觉,我气愤愤起身去上厕所,然后我就听到了我们班两个女生隔着厕所门讨论:
“咱们班的李琮文和吴雪敏真的谈恋爱了,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俩脸对着脸睡觉。”
“这有什么惊奇的,人家俩也是郎才女貌。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怪不得原来吴雪敏总是跑到李琮文那里问他题呢,对了,我听说林婉莹也喜欢李琮文”
正侧耳倾听的我心里一沉。
“你听谁说的啊?还有这事?”
“后边的男生听林潇钰说的”
“好吧,这事还挺滑稽的,一个正数第二,一个倒数第二,这差别有点大啊”
说完这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我感到有一股闷气憋在我的心里出也出不来,因为背叛,因为被取笑,因为看到了差距。
那一天,我默默回到了教室,呆呆坐了好久,我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拿出我喜欢的《飘》在书的扉页写上了舒婷的《致橡树》写上了我的名字轻轻放在了李琮文的书桌上。从那以后,我变成了一个哑巴,我在心里跟自己约定在下一次考试前进十。我去买了小手电,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开始躲在被窝里背单词,每晚凌晨一点睡觉。我开始认真听讲,好好的写作业,才发现这个重点班的老师都是一级棒的老师,好像我也不是什么都听不懂。我开始总觉得我的时间不够用,我过起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午休得时间我再也没有睡过,我甚至也忘记了李琮文。那一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进步了15名,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也让我的内心更加的坚定。后来的两个月我像一匹黑马,冲到了全班的前20名,也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瓶颈,数理化,总是提不上来,一次次的拉分让我很挫败,有一次卷子发下来,我看到卷子上的那点分数,无助的哭了,那时下晚自习已经很久了,班里的人都走完了。我不知道李琮文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或许是忘记拿什么东西而返回来的,我带着泪眼慢慢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我的面前,还被咯噔下了一跳。
他说:“明天我给你好好讲讲吧。”我没有吱声。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他起身过来拉我。
第二天的时侯,他把他的物理课堂笔记给了我,还在重点部分用红笔做了标记。
那次又挑位置,他在他旁边给我留了一个座位,我后来进去的时候他叫我过去坐,但我执拗的不肯接受这样的手段,径直又走到了我最后边的座位,没有想到,他直接走到了最后排几乎是连拉带抱的把我拖到了他旁边的座位上。班里又在起哄了,我因为考试的郁闷还没有消失,坐在他旁边埋头痛哭起来,他却什么也不说,翻出书,又开始做题了。
就这样,我们或许是在一起了。在马上要结束的高一,填报文理科的时候,李琮文问我的意见,我建议他选择他喜欢的理,我选择了文。
填完志愿要离校的时候,我冲他笑了笑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和物理化学打交道了,但还要和数学打交道。”
他脸认真的看着我说:“放心,有我在。”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刚开学的晚上,宿舍人讨论,他们说你漂亮。”他竟然坏坏的冲我一笑。
“你们这些好学生也讨论这些?”
“什么啊,我们也是男生啊。”
“那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不好看!”
“你给我站住……”
在文科班以后,我的名次开始瞬间占据了前五,李琮文每晚都要过来给我补习数学。终于,那年我们迎来了高考,我们选择了上海的同一所高校。日子过得太过充实而幸福,我甚至怀疑这一切的不真实,习惯了在快乐的时候,感到微微的惶恐。在开怀大笑时流下感动的泪水。我无法相信单纯的幸福,对人生的欺负悲喜,既坦然又不安。六月终于要结束的时候,成绩出来了。那一夜未眠,我的成绩让所有人意外,我那等着拿学校奖金的班主任在打电话跟我说成绩的时候说:“婉莹,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该考出这样的成绩。”我的心里翻腾着,想着种种的后果,从此以后xx大学的校园里只有李琮文的身影,他坐在图书馆的时候又是谁依偎在他的身旁,我不敢想象。那一晚,李琮文打电话给我,还是说“别伤心,我一直都在!”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将离开。最后,我留在了本市的一所大学,他去了上海。那年北方萧瑟的秋风里,我一个人觉得甚是凄凉,我越来越不愿和李琮文通话,他热情洋溢的跟我说着他在那边的生活,每一次的兴奋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我顾影自怜着这边一个人生活的我。终于,在寒假即将来临,我们即将见面的时候,他吞吞吐吐跟我说,话剧社的一个女生跟他表白了。我只说了再见,就决定再也不见!他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那个冬天我执意要到上海去看看,联系了张文洋,他立马就表示舍命陪君子。他带我去外滩看寒风夜幕里的东方明珠,我又想起了李琮文跟我描绘过的绚烂,那天他来,是否也是站在我现在的位置。跟我看了一样的风景。张文洋带着我玩遍了上海所有的地方,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天我说我想去xx大学看看,我们做了好远的车,走了好远的路,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在雾霭蒙蒙的夜色里找到了xx大学,门口不像其他大学的门口建的宏伟显著,它就那么低调的屹立在那。门口有保安,我站在马路的对面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凭证进出,试图寻找着李琮文的身影,虽然我知道他已经回家了。张文洋说:“我们走吧,好像进不去。”我走在学校围墙的外面,隔着栅栏,看着里面的植物那么可爱,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和张文洋回去的时候,已是大年二十九,门口小区的保安,看着我俩拖着行李箱要走,开玩笑的说:“别人都是提着箱子回来的,你们怎么要走?”我尴尬的朝他笑笑,心里想着这里不属于我。
大一要结束的时候,张文洋跟我说他要结婚了,和文静,我突然意识到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人,我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那时候我也终于要下定决心考研,我跟张文洋说我想去看看未名湖畔的桃花,他惊讶的说:“你不是不喜欢北方的冬?”我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一个人在图书馆上自习的时候,意外的见到了许航,他和他的女朋友在图书馆旁边的女生宿舍楼下接吻,路人指指点点,我们认出来彼此的时候,我认真打打量了他的女友,不是初中的那个,虽然依旧是胖胖的,看起来但也温柔可爱。后来,许航告诉我,他的女朋友哭着问她要苹果手机,躺在雪地里不起来,我瞬间又厌恶起那个女人来。偶尔看到高中老师发的朋友圈,林潇钰的孩子都在操场旁围观他爸爸打篮球了,我把手机屏幕拉到最大,看着那个有点模糊的小男孩,心里想着他妈妈是不是在家洗手做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