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嘴周家窝坑,在我父亲这一辈是人丁兴旺,他们这一辈就有四弟兄,加上我三个姑姑共七姊妹,比之上一辈共两姊妹确实兴旺了许多。
到了我这一辈就更兴旺了,我家里四弟兄,二叔家里有堂弟妹四姊妹,三叔家有堂弟妹三姊妹,幺叔家就一个堂弟,总共算起来我们这一辈有十姊妹,男娃儿共八弟兄。
在小的时候,我们周家窝坑过年最是热闹了。三十晚上去给先祖坟头送亮、烧纸、放鞭炮,我们老少十多人浩浩荡荡,一路高歌,来到坟前,祭祀完毕然后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往回走。山花嘴的村民都是啧啧称赞:周家窝坑祖坟埋的好,就是发人!
我祖祖是83岁高寿那年离开我们的,我已在读高中了。晚年他老人家一人过,有时候做了好吃的饭菜,就叫上我们重孙一起吃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也算是打牙祭一饱口福。在我们这一辈,我是最大的重孙子,据我父母说,我小时候由我祖祖带我,我父母给祖祖称口粮,看来,我们这一辈我在祖祖这里受益是最多的了。
祖祖有时候给我们讲一些往事,说我们家以前是很富裕的人家,田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大片的土地都是咱家的,说杨家屋场全部都是咱家的祖产,弯槽那一大片山林也是咱家的,家里养有骡子队搞运输。那时候,我的爷爷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一副贵族气派。我们家道中落是因我的爷爷帮大屋场的唐医生家记账引发赔偿,那时红白喜事都是安排人专门记账,我爷爷记账出了事故,多喝了几杯酒,客人送的大洋全部遗失,我爷爷只好全额赔偿,卖了房卖了地,赔给唐家,从此家道中落。据说,是唐家做的手脚,在我爷爷酒醉时而监守自盗,陷害我爷爷。也许就是这个赔偿事件导致我奶奶得重疾而撒手人寰。爷爷对唐家不讲仁义,巧取横财耿耿于怀,多年后还唠叨:他唐家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断子绝孙。唐医生家一辈子只养了一个女儿,后来招的上门女婿,所以有此一说。
祖祖在年轻时是一个能干人,虽然早年丧偶,既当爹又当妈,把爷爷两姊妹抚养大,为爷爷两姊妹办理婚嫁大事。据说,我们家现在的老屋也是祖祖一手操办盖成的。
祖祖晚年时,一人过日子,后来腰背都弯成了90度,一人煮饭一人吃。有时候会编草鞋,送给我的爷爷,及我的父母、叔叔他们,那编草鞋的工具~木橔我曾经见过,后来不知放到何处了。那个年代,穿草鞋是很普遍的,我家幺墙的墙台上,经常晾晒着我父母穿过的草鞋。我有时候给父母说:我要穿草鞋。母亲会嗔怒道:细娃皮嫩,哪能穿草鞋!
祖祖去世的那年,我已经在读高中了,那是春天里,春雨绵绵,下葬的那天早上,天就像被捅破了似的,瓢泼大雨,真是天公含悲泪作雨 !
据我父母讲,祖祖去世没有什么痛苦,没得大病,纯粹是健健康康,突然长逝,没有给后人带来什么麻烦,走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祖祖弥留之际,对我的父母说:你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会有好报的。
祖祖去世料理后事,我的爷爷和后奶奶是撒手不管,就是负责和客人聊天,迎来送往。大小事全凭我的父亲叔叔姑姑他们办理,好在弟兄姊妹多,当时,除了后奶奶生养的幺叔幺姑未成家外,其余五姊妹都已成家立业,大家出钱出物出力,后事办的风风光光。
爷爷从大码驿水运队辞职回家后,和我的母亲的舅舅黄家让(我叫他为舅嘎嘎)一起开办面条厂,专门加工面条。他俩同时从水运队辞职,他俩尤其喜欢杯中之物~一口酒。俩人志同道合一拍即合,在马尾沟车沟开水渠、修水车、建厂房,在当时的生产力及其落后的情况下,无疑这是一个浩大的基建工程项目。他们是否请了高级工程师来指导建设,我不得而知。我在这个厂里换面条时,我是怀着崇敬之情好奇之心认真打量过的,从车沟洞内引出水流过渠道进入水车上部,冲到水车一格一格的水槽里,水车转动起来,带动室内的传动杆,石磨也跟着转动,小麦在石磨里走一圈变成了粉……很繁杂的工序,我这大脑不够用,就不一一描述了。现在都有电动机、柴油机作为加工动力,很方便,那个年代全凭水力办加工厂真是脑洞大开,令人佩服!
现在很多乡村旅游就有象征性的水车,在那里轻轻转动,我每次看到就不由自主想起了爷爷的面条加工厂那转动的水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