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
夏日的傍晚,才下过雨,天空中的黑云还未完全褪去,远处的山也显得模糊,整个村庄仿佛也比往日显得沉静,只听得远处河川里面山洪的奔腾,还有癞蛤蟆欢快得咕咕声,夜仿佛更浓,黑黢黢的,10来米之外一片漆黑。
村子不算大,几十家人户,百十人口,沿着河水的流向,一条简单的泥巴路蜿蜒至远方,这是村子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 平日晚饭后,人们都喜欢串门,男人们聚在一起,泡壶自家的山茶,吹吹牛,天南地北,每天都有不同的话扯,任凭自家的女人怎么叫,屁股就像跟凳子黏住似的,直到茶换了几遍水,淡的没味了,才趿拉着鞋各自回家。
路边的蛐蛐声此起彼伏,仿佛这场雨和这样的夜色对它们来说,气氛格外的好,对于约会或者求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是村子却很沉静,连平日里的狗吠声,好像都少了很多,男人们也少出去浪门。因为一下雨,老是停电,村子里都是泥巴路,下过雨都成了一个个烂泥湖,走过去,“bia唧”一声泥,免得回家又被自家女人数落,索性都早早的吃了饭,上床稀罕自己的女人。但是小孩就不一样了,每天的精力都足的无处释放,这个夜晚自然也不会闲着。
三宝家砍了竹子,三宝爹是村子里天生的篾匠,趁着雨天编点竹箩筐。平时家里的农活总忙不完,晚饭也经常是夜黑不见五指才吃,今晚停电了,三宝妈点着蜡烛,磨蹭晚饭。三宝饿的早就抵不住了,菜园里摸着洋茄子和黄瓜,垫吧垫吧,这会跟着村里其他的孩子浪去了。
往常他们会去钓黄鳝,傍晚的时候,黄鳝出来找食,所以这个时间钓黄鳝,都有不错的收获。但是今晚下了雨,河沟里水都是满的,黄鳝洞不好找不说,而且掉到水沟里,还有被水冲走的危险。黄鳝是钓不成了,但是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乐子,似乎这是天生的,不需要学习。
这会儿他们准备去老江家找点乐子,老江是村里的“老光棍”,说是光棍,但是老江有媳妇,媳妇是个哑巴,也没给老江生个一儿半女。老江平时很少外出干活赚钱,基本靠包产到户的2亩多水田来养活自己和哑巴媳妇,也在山坡上开了点旱地,种点玉米之类的,年成好的时候,日子过得还不算差。
以前老江还想着哑巴媳妇能给他生个儿子,女儿也好,但是过了40岁以后,这种想法经常做梦的时候出现。晚上停电,老江跟哑巴媳妇吃的早,天黑的时候,屋门已经关了。
孩子们不是经常去老江那儿浪门,老江脾气飙起来的时候,能追着他们满村子骂,但是有时老江喝了粮食酒(玉米、高粱或者红薯酿的白酒),脸上泛着红儿时,也愿意跟孩子们没大没小的瞎扯,甚至高兴了,会给孩子们抿一下他碗里的粮食酒。
不知道是哪个大孩子出的主意,去扒老江的门缝,一群孩子就涌到老江的门前。门栓子插的邦紧,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嗯啊声,年纪小的,跟三宝差不多的孩子,感觉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就坐在门前的石头台阶上,然而大孩子们却似乎没有走的意思,耳朵紧贴着门缝儿。
“攒劲儿日,娃儿就出来了”一个大孩子对着门缝喊,见没有回应,他们似乎更肆无忌惮,一边喊一边用手拍门。“我日你妈”门缝传来老江的骂声,但是似乎没有起床的动静,孩子们见老江回应了,似乎更起劲儿了,仍然喊着敲着。
“砰”的一声,突然一下就没了喊叫声,静了下来,接着“砰砰”两声,紧接着就是“站住”,孩子们拔腿就跑进了夜色里。
十月望川
2020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