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同时深呼吸一下冰凉的空气,冰凉的,却是自由的味道。大年夜,路上能有几个人,走了好几条街,手里的宣传单还留有厚厚的一沓。这是要发到大年初一清晨吗?沈剑冰一歪头,看到了斑驳的树影下张着大嘴的垃圾桶。又困又冷的江澜也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赶紧把各自手里的宣传单页一把塞进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回到江澜住的小屋,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沈剑冰,你回家吧,我躺会儿天该亮了。明天还得继续上班呢。”
“明天?今天吧。我不回家,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就在你们沙发上借宿。”
“不行,你还是回家去。要是被长舌妇的房东看见男生从我们房间里出去,还不知道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唾沫星子要淹死我。万一再传到曲攀媛姑妈耳朵里,太难堪了。”
沈剑冰不管不顾瘫在沙发里,故意打起了呼噜,潜台词不言而喻,我反正睡着了你看着办吧。江澜拿孩子心性的沈剑冰没办法,她把一件大衣攥在手里,使劲一抛,划出一个不规则的抛物线,落在沈剑冰身上,然后摘下隐形眼镜关灯睡了。
喵呜、喵呜——,刚闭上眼没多久,江澜就听见了猫叫,眼睛在黑夜里滴溜转,仔细分辨,发现声音来自沙发。
“沈剑冰,我知道是你,别闹了,要是把那个房东胖女人吵醒了,我明天肯定要接受教育,那个长舌妇喜欢告状,告到曲攀媛姑妈那里,跟她添了麻烦,我们也不好意思在这里住了。”
“大不了搬家啰,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天天睡在一群猪的楼上,你们俩也不怕。”
“我们不能跟你比,在这个城市里有个栖身之处就蛮知足了,好吧。再说也司空见惯了,我现在都能把那些猪叫声当作催眠曲。就是这附近的民工实在太吓人,有次攀媛都睡觉了,我在外面水池里洗衣服,有个男人大摇大摆就进去了,把攀媛吓个半死。那人老是喊我们去打牌,像个癞皮狗样。”
“这是骚扰!那你们住这里太不安全了,不如你们搬家,市中心房子也不算贵,高雨静、罗典典,还有齐慧殊年后要来找工作,你们几个可以合租,对了,我叔叔在天桥那里有个一居室,他们平时都住在店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就去那里住,交通更方便。”
“真的啊,反正是你叔叔,房租可以亲情价。”
“那是自然,这个包在我身上。不过,搬家尽量选在正月初六之前,我和许亦然走了之后,没法帮你们搬家了。”
“倒也是,在这里再住下去,曲攀媛就危险了,天天被姑妈姑爹呵护着,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李扬初五也要来,你们搬走了,李昀会知难而退,距离拉开了,老俩口也没辙啊。”
“那李昀也太惨了吧。他对攀媛的好可没得说,那几天攀媛肠胃炎犯了,都是李昀打针喂药、炖粥,伺候得可周到了,跟伺候月子似的。曲攀媛要是跟了李昀,不见得就比跟着李扬差。”
“嘿,李昀给了你什么好处,胳膊肘往外拐。李扬要知道你帮着别人挖他墙角,不干煸清蒸油炸水煮了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量李扬,也不敢。怎么说我也是娘家人。”江澜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睡吧,都四点多了,我不吵你了。”沈剑冰看了看夜光电子表。江澜眼皮沉沉的,但错过最佳睡眠时间,反而心里越发清醒了。
“好冷!”沈剑冰缩在那破旧的沙发里冻得筛糠似的。
“你上来躺吧,我给你一床被子。”江澜盖着两床,于心不忍,把面上攀媛的被子挪出来,她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19岁的她没往深处想。夜的更深处,是黎明。
沈剑冰似乎正等着这句话,赶紧上床,在另一头躺下。江澜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沈剑冰却没有丝毫睡意,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和自己梦里出现过多次的女孩这样近距离地躺在一张床上,不敢相信是真的。黑暗中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忒使劲,到底是真的。他鼓起勇气爬到江澜睡的那头,手几次欲伸又止,他轻轻把玩着她的长发,一圈一圈绕在指头上,紧紧缠着,缠到头发根部,再一圈圈松开。
“别闹了, 让我睡会儿。”江澜嘟囔道。
说时迟那时快,沈剑冰快速钻进江澜的被子里,江澜突然意识清醒,这怎么行,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一个被子里,成何体统?沈剑冰温柔地环抱住江澜,她挣扎了一下,因为空间有限,没有逃离开半点。她预感到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的,果然,乘胜追击的沈剑冰在黑暗中吻到了她的唇。她紧张惊慌,心里和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