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还没有见过我的老公,她就走了。
等我意识到一点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从我毕业开始,她就告诉我,不要嫁远了。叮咛了很多遍。
她的三个女儿,只有我妈嫁的最远。听我妈说,我满月的时候,外婆背着给我缝的被子,从早上走到傍晚,到我家满月宴也结束了。
17年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很不方便了,妈妈把她接来我家里过年。在我家从来不上桌吃饭的她,初四那天安静的坐在餐桌上,大家一的吃饭。
人走后,我奶奶悄悄给我说,你外婆今天还好,高高兴兴的,不用人劝就坐过来了。
因为,那天我当时的男朋友来了。我给外婆指过,他们家就在镇上。我猜,外婆可能有考察的意思吧。
因为种种原因,我最终还是嫁到远处去了。我订婚,结婚,外婆因为身体不好,也没过来参加。
我们原来打算到过年的时候,去看看外婆。谁能想到,外婆先去了。
小时候,我在外婆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她喜欢做酸菜糊汤,一天两顿。每到吃饭的时候,我都吵闹不吃,她就把我背着,边走边哄着我,有时候会其他外婆舅舅就叫我吃饭。
我记得有一个深夜,有人来外婆家买肉,一块肉外婆切了一半,卖给那个人。剩下的又挂了回去。我真真切切的听到那人说的猪槽头肉,大概就是猪脖子到前腿之间的肉吧,我很好奇,特别想尝尝味道,因此天天盯着那块肉,渴望着外婆那一天能煮给我吃。
眼睁睁看着我回家了,都没有吃到那块肉。我给家里人告状,说,我外婆把猪槽挂在墙上不给我吃。
奶奶不让我说这些,也不太让我去外婆家了,说山里冬天冷,夏天蚊子多,去了没电视看。
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外婆家和我家的区别,相反,外婆家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还有很多和善的小伙伴。
外婆每年都盼着我去的,别人送她的饼干和点心,从来都舍不得吃,留着我去吃。听妈妈说,很多外婆拿给我的,她都发现生虫子了扔了。我听到这个消息,能感觉到和外婆一样不舍。
有冬天房檐的石板上垂下来的一尺多长的冰凌,烤火的时候小舅用竹竿敲一截下来,晶莹透亮的样子,没尝过,但味道肯定比冰激凌好吃多了。
外婆的房间里常备的有两种零食,锅巴和炒玉米黄豆。
锅巴是外婆煮糊汤的时候,锅底的那层锅巴,她知道我爱吃,每顿饭的锅巴都用柴草炕干,或者糊一点柿子做成甜味的,攒很多放在那,每次等我去了,拿葫芦瓢舀一勺,让我捧着吃。
炒玉米黄豆,就是比较常见的零食了,支个 铁锅随时可以做。雪天的早上我哭闹着要起床,外婆怕外面冷冻病了,不给我穿衣服,我就哭闹,外婆舀一瓢炒的玉米黄豆给我放在枕边,我一边哼哼的哭,一边往嘴巴里塞。
有一次,我早上哭闹的时候,听到外面啊,啊,的叫声。吓得不敢说话,悄悄问外婆,外婆说是山里的黑老鸦,专门抓早上起来哭闹的孩子。吓得好几天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开口,天上飞来一只黑老鸦两爪一伸,我就回不了磨沟了。
后来,我上学了,就很少去外婆家了。外婆把摘的五味子,李子,杏子,猕猴桃,板栗摘下来让小舅带给我们,让她来我家玩,她总说外公一个人在家,她不在家不放心。
外公去世后有一年暑假,我和妈妈去接她到我家来。
走在平坦的马路上,她好几次险些跌倒了,那个时候,看着她佝偻的身体,蹒跚的步子,我才感觉到,外婆是真的老了。
再后来,15年夏天她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把大腿摔断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因为费用和手术风险,她选择呆在家里。我端午回家去看了她一次,她在小舅家被照顾的很好。
后来,就安排大舅和小舅一起轮流照顾外婆的起居饮食。
去年她查出膀胱癌晚期,她这个年纪,又行动不便,儿女都不大指望的上,就又动手术,做了个尿管,不至于憋尿难受。更加需要人照顾。
现在,外婆走了,受尽了苦难折磨。
天堂里没有病痛,没有贫穷,更纷争,愿外婆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