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羊羽是班上为数不多的主攻园林设计专业的学生,除了学习花草林木的种植外,还要抽出大量的课余时间来学习美术,写生素描是第二个学期的基础课程,也是期终考的必修科目。因此这个学期可以说是非常忙碌。
为了实现成为优秀园林设计师的理想,张羊羽开始努力学习。但是他依旧不能摆脱他的嗜睡病的困扰,晚上还是难以入眠,早上起床更是费劲,虽然买了好多闹铃还是无法逆转。他忽然就不再挣扎这个问题,既然晚上睡不着,正好可以腾出时间学习美术。
晚修过后已过九点,有时候张羊羽就一个人背着画筒去离宿舍要走20分钟的教学楼,然后再上到五楼的画室里练习素描。晚上几乎到下半夜大伙都已经熟睡了才回到寝室休息。
晚上守夜的保安叔叔大伙都叫他兵叔,在学校做了二十多年的保安了,现在已经五十来岁还未娶妻,校方和学生都很尊重他,他勤勤恳恳地守好每个夜班,但张羊羽却打心底地替他惋惜。
头几次兵叔还时不时地来看看张羊羽,到后半夜可能也撑不住眼皮子,直接把画室钥匙给了张羊羽,简单交代走之前关好灯门窗,回去注意安全。看着如此寒窗苦读的孩子,觉得这种学生十分难得,也就相对信任了。以至于张羊羽顺利拿到了画室的钥匙,让班上的人开始对张羊羽刮目相看。
钥匙风波的事情发生是这样的顺其自然,有一天兵叔半夜来探望张羊羽的情况,和往常一样拿着手电筒,打开楼梯的灯走到唯一一间亮着灯的画室,看到果然又是张羊羽在画画。“小羽同学,你这会别又画到下半夜了啊,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兵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好心劝张羊羽早点回去睡觉。
“兵叔,我是晚上睡不着才想着花点时间来这做作业的,而且我还年轻,身子骨硬能撑得住。”张羊羽看着满脸倦意的兵叔还没要走的意思,就给他递过去一只烟。“你也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学校还让你晚上守夜啊?”
“这个,可能也怪我年轻在部队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上级下的任务,无论多难啃都要把它咽下去,我们当兵的时候心里装的都是国家的安危,人民的安全。所以晚上不管多晚,听到警报声就必须立马整装待发,枕戈待命。学校知道只有我可以在晚上半闭着眼睛都能听到老鼠爬过的声音,也就比较放心让我来做这工作,而且学校每年都免费给我体检,没什么大碍。”兵叔眼睛发亮地看着夜晚的天空,对张羊羽感叹道,想必是个有故事的人。
兵叔喜欢和张羊羽聊天,可能他的工作比较单一乏味吧,难得遇到个朋友就好像一下子把好几年的陈年往事一吐为快,就这样他们成了默契的朋友。张羊羽担心他年纪大了吃不消,多次劝他把钥匙给他锁门,他再还回去给保安室,兵叔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张羊羽成了班上唯一夜半在画室画画的人,习惯一旦养成,便不知不觉坚持了半个学期。
某天某夜,张羊羽晚修一过,就一如既往地去到了画室,这天的作业量不大,画了大约两个小时,张羊羽就想回宿舍找舍友玩,也是,自从晚上画画后,好久没和他们进行交流会了。
于是兴致勃勃地收拾好画纸画笔,关好门窗灯,朝五楼楼梯口走去。突然张羊羽发现楼梯下拐角处有一抹黑黑的影子好像在弯着身子偷看他,他大喊“谁啊?!给老子出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想吓人不要命了!”对方没有回应,张羊羽立刻打开楼梯的灯,但是黑影子一下子就消失了。张羊羽怀疑自己看错了,也就没有想太多。
他回去和舍友说了一下这个事情,吴天一调侃可能是哪个同学整蛊张羊羽的,他下次再看到就直接冲上去把他扯了!张羊羽说“本爷最恨这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人,有本事出来单挑,吓人太不厚道了!”全宿舍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第二天中午,朱砂看到张羊羽出现在饭堂,朱砂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拉到一边窃窃私语。“小羽,昨晚在宿舍不方便说,你以后去画画的时候,如果还看到那个东西,什么也别说,估计他不是坏人,但是有可能是……”。张羊羽立马打岔道:“我知道你想让我注意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我。”
张羊羽胆子不小,他也知道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幻觉不是人,那么就是鬼。记得以前听老一辈的人说过,看到这东西,就假装没看到,否则被它发现你看到它,你就麻烦大了。但是张羊羽这次并没有吸取王佳佳事件那次的教训,依旧怀着点好奇心理,好奇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所谓的“东西”。
他心里正捣鼓着盼望第二次遇到黑影,甚至开始创造机会,但是他表现的很不明显。接下来的几次,他在离开画室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观察了周围,但是并没有出现那个黑影,心里踏实了点却有点失落感。
正当张羊羽快要忘记这个事的时候……
这天夜里恰巧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和上次遇到黑影的时间段一样,都是午夜时分。张羊羽下楼梯从来不开灯,而是看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到四楼拐角处,他如愿以尝地第二次看到了黑影,黑影有两条腿没有脚地站在角落,貌似在看着他。张羊羽能感觉到黑影的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几,瘦瘦的是个男生,看不清楚脸部和衣着,而且一动不动的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张羊羽也假装没有看到他,慢慢地走了下去,但是他从余光留意到,黑影的身子慢慢地弯了下来。张羊羽头上的汗珠立刻冒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抬起脚步故作镇定地挪下了楼。
他没把这次的事情和任何一个人说,当舍友问起他都笑哈哈地回应什么鬼都没看见。为了维护好“鬼煞”的名声,张羊羽习惯于开始隐藏自己内心的恐惧。
后来张羊羽凌晨或者下半夜离开画室都能看到黑影,频率越来越多。他觉得这个鬼东西跟上他了,他精神有点恍惚了,去到哪里都感觉到有东西跟着他,白天睡醒也没有力气,甚至不能好好和别人交谈聊天,因为他根本听不清楚别人到底在说什么。他认为可能是那个鬼影在害他,他决定要做点什么来对付那个鬼影。
他到网上简单咨询后买了一串佛珠,一串西藏人头骨做成的项链,天天在课堂上搓揉这两串圣物,吴天一发现了他最近不太对劲,现在还玩起了这些东西,不免对他产生了疑问。趁着课间,八卦地问道:“羽哥,你最近干啥这么神神叨叨的,还买这些小女孩玩的首饰,作秀啊?”
“狗屁!这是圣物,辟邪的,你懂什么。”张羊羽生气地喊了出来。这不,这话传到了朱砂耳朵里可不得了了,朱砂非常严肃地问张羊羽:“小羽同学,你有事不能独吞啊,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什么的,靠这个可不一定管用哦!”
“那什么管用?!”张羊羽反驳道。
“是啊是啊,这个都不管用我家还拜观音干啥?”吴天一补充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如果真有东西缠着你了,可能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靠近你吸取你的阳气,他会舒服点,特别是你身子越弱就越容易靠近你。”朱砂头头是道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我也是听家里的老人说的,我们家农村,这些东西还是信比不信的好。”
张羊羽按耐不住心里的慌张,立马问道:“那怎么办?我不想害他,但是也不想他晚上来缠着我吸我阳气。”
“你这几天晚上就别再去教学楼那边画画了,白天早点起来和大伙一起打球,活动活动筋骨晒晒太阳,你得多吸收阳光和正能量!再看到他的话,还是要告诉他让他远离你。”朱砂这个建议貌似有点道理。
张羊羽迫不及待地实施了朱砂的建议,他选了一天夜晚的正午十二点离开画室,当他走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黑影果然出现了,而且更加清晰,也许是他不需要再假装看不到黑影的缘故。他鼓起勇气走到黑影面前,弱弱地看着这空洞的脸说:“同志你好,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了可以吗?”黑影掠过楼梯口消失在黑夜里。
张羊羽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回到了宿舍。然而好事并没有来临,某天和往常一样离开画室,黑影依旧出现在四楼楼梯口的角落。这次张羊羽很愤怒,他大步冲向黑影狠狠地踏过去,整个楼都被张羊羽的脚步声震响了,并呐喊道:“滚!!!”黑影这次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张羊羽的视角里。
当他以为自己的暴戾行为赶走了鬼影而洋洋得意的时候,朱砂却对他唉声叹气,他认为张羊羽鲁莽不太好,如果那鬼东西不是好人,张羊羽就麻烦大了,但是朱砂并没有把这个后果和他说。然而张羊羽自封鬼煞的骄傲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他的眼瞳里泛着青黑色的光,带着丝丝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