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怀着醉意写下这一节的,你相信吗?
那天,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已经计划好了——我老板经常请我去吃的意大利餐厅。
走到餐厅跟前时,你说和你想到的地方不期而至。
你喜欢喝酒,少不了给你开一瓶红酒;
但看了菜单,要了一只最便宜的——感谢你的体谅。
接下来,听你讲便是。
我不光要听,还要看,看你美丽的脸庞,看你丰富的肢体语言。
别跟我提什么食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秀色可餐。
你端起酒杯,轻轻摇一摇,然后侧过脸庞,举起酒杯,任凭红色的液体慢慢地,借助酒杯的曲线流向、淌过你的双唇,最终侵入你的喉咙。
准备放下酒杯时,你必须轻一轻碰下我的酒杯,才会放下。
这彷佛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仪式,直到酒瓶的红酒都喝光,你至始至终地重复这个仪式。
好吧。那故事可以开始了吗?
不是我等不及听,而是你忍不住要说了。
你小时候很野。本来该是个男孩的,却投胎到一具女孩的身体上。你用弹弓杀死了邻居家的一只小鸡。你还和隔壁的小男孩打架,在他背后深深地咬了一口,让他记恨到现在。但每当仇人找上门来了,你奶奶一句“有哪个小孩不调皮!”就把人家挡下了。不过你奶奶也没少打你,后来你奶奶和你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时,你都记不清了。这也难怪,那时候你还很小。你奶奶印象深刻的一次,说你看到前面积起的一滩淤水,马上脱光光就跳了进去。奶奶抓着一个长棍,喊你赶快过来。“过来打我不咯?”“保证不打死你!”然后就是——奶奶在后面追,你一丝不挂在前面跑的景象。可把你奶奶急坏了不是,一个女孩子家可以不要脸,家人却不可以不要。
你爸爸总喜欢给你讲同一个模子的恐怖故事,但却像冷笑话多一些。一次,你没吃完饭,你爸爸就硬要给你讲个恐怖故事,说从前有个女孩——没错,这样的故事开头,有点气氛吧——她没吃完饭——嗯,你猜,然后会怎样——她就死了——哇哇,看到乌鸦在天上飘过没。你爸爸喜欢酗酒,有一次真把你给吓着了,你躺在床上一回头,看到你爸爸正举着一把猎枪对着房顶,是真枪啊!后来传出去了,你家藏了几把枪,居委会大婶过来查。你爸爸就把枪藏在猎狗的窝里,没人敢靠近猎狗,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突然间,你问我那些花是不是我送的,我说不是。你说你对花敏感,每次在楼下接到花,就转送给了送花的小哥。你问我听过猫叫春时的声音吗,那声音啊,可撕心裂肺了。为什么在春天呢,那是因为啊,猫咪们都对花粉过敏,就像你一样,然后难受地嚎叫着。
你问我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不谈恋爱吗?因为你有过一段七年的恋情。你高中就喜欢他,一米八的个子,打篮球。你可是县的文科状元,但是为了和他一所大学,来到了一所二本院校。你说起你们闹别扭的一件事,他在你宿舍楼下嚷嚷叫你下来,你毅然站到窗边上,对着他说,他敢再喊一声,你就会跳下去。围观的人都敬佩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招显然把他支走了。你们最终是在一起了,但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妈妈就把你们给打散了。这一段听得我醋意大起啊,可又谁叫人家认识你在先呢。
你从北方来到南方,很喜欢现在这座城市。你家人在这座城市买了一套房子,以后过来和你生活。你现在租着房,搬了不少次家。你讨厌搬家。你谈起了新近一次的搬家,你把所有的东西扔到车上,然后抱着鱼缸坐在搬家车后面,看着才刚刚熟悉起来的房子,慢慢地视线上消失,一边担心路痴的自己又要重新去适应新的“回家路线图”。
末了。你说你最想去玩蹦极。你开过枪,射过箭。滑冰,滑雪,台球,摩托车,驾驶,游泳……你会的,我全都不会。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是我虚构出来的吗。
你手里攥着一把另一个世界的钥匙,我想伸手过去要。
可我——够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