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田野一看,小麦的麦头都已经长成,满地都是小麦,广阔无垠,偶尔出现一些二花、大蒜,看着长长的麦头,不用说今年肯定是个大丰收。望着大片的小麦,让我不禁想起三十多年前交公粮的事情。
一到交公粮季节,村里的广播响个不停,按时交公粮,不要妄图反抗、逃避,然而事实上每年总有几户不交公粮,然而大部分人都需要交的。我们这同样相邻两个镇,同样的人口,同样的土地,同一个县,然而公粮数量相差一倍。每当此时,交粮多的乡镇大提意见,大发牢骚,然而却无济于事。就如同现在的五保户,每个乡镇发的钱不同,不同的县差距更大。
我们这儿农民大多数都特别纯朴,一听上面要求三天内交完公粮,决不敢拖到第四天,因为第四天要罚款,要多公交的,吓得这些善良老百姓心惊肉跳,交,交,什么事不干,也得把公粮交了。
我们都知道交公粮的小麦必须干,标准有仪器测量,因为只有三天,可是一个乡镇有五千户人家,三万余人,每到此时排成了一个长长的大队。
八十年代中期,有一年交公粮我是与父母同去的,当时刚上小学,为了确保公粮能顺利交上,去的前一天还专门晒了半天小麦。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当时才六点多钟。我们用套了一个小毛驴,车上放了七袋小麦。我与母亲坐在车上,父亲赶着小毛驴,一路上晃晃悠悠而去。不是不想快,而是走不快,一路上车挨着车,人挨着人,排成十里大长队。
从我们家到乡镇粮所整整十里路,一路上有说有笑,谈天说地,车走很慢如同蜗牛爬。十里路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此时乡公粮所站了许多人,拿着一个仪器直接向布袋里插去,其结果百分之八十的粮食潮湿不合格,要么当场晒、要么拉回家晒好再来。
很不幸我们家的粮食也不合格,这还是昨天晒过的,否则会更惨。我找了一个大扫帚,母亲扫了一片地,父亲把麦子倒下,然后摊平。那时候家家都很穷,母亲买了三个烧饼,我们一人一个。我吃起来感觉特别香,特别有有滋味,我总感觉那时烧饼比现在的烧饼好吃太多太多,当然那时穷很少吃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在粮店四周转了一圈,以中年人为主,很少有老年人,也有一些二十来岁的青年。那天高温达四十度,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粮店内禁止吸烟,很多年轻人一边聊天,一边下棋,有的年轻人拿起几瓶啤酒,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有些人喝了几瓶啤酒,吹起牛皮来,说他种田如何如何好,一亩地达一千二百斤,有人更能吹,一亩地达一千五百斤,吹到最后变成两千斤了,其实那时亩产也就是八百斤左右。在笑嘻嘻过程中,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转眼间己到了中午,父亲把麦又翻了几遍,唯恐再说不合格。
中午了,有人去饭店吃饭,有人则啃干馍喝点水,有人侧忍受着饥饿。母亲买三个烧饼,一个凉菜,两瓶啤酒,我喝了半瓶啤酒,吃了一个烧饼,凉菜就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
此时粮店的人都在饭店吃饭,喝着小酒,唱着歌,这几天是粮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有几人猜起拳来,声音之大半里地都能听出来,越喝越热闹,有人最后说话都说不清了。
时时如流水一般,一转眼下午二点了。我们把小麦收了起来。重新排好队,已经下午三点了,粮店的人员才陆续上班。乡亲们虽然等着不耐烦,但却装着镇定,害怕再来一个不合格。半个小时后轮到我们,一位粮店工作人员将仪器往布袋一插,又插了一袋,点了点头,十分钟后才到了粮仓口。
我抬头一看,粮仓里的粮食有一人多高,只见前面有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扛着一大袋粮食沿着一个大木板向前走,那个木板有四五丈长,有半米宽。他扛了一袋又一袋,浑身上下全是汗,衣服水湿。当他全部扛完袋子后,气喘如牛,休息了十来分钟才恢复过来。
父亲扛起一袋粮食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稳如泰山,把粮食倒掉,回来再扛一袋继继,父亲那天扛了七袋,本来母亲要扛一袋,父亲不同意。当时父亲刚刚三十出头,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即使如此,粮食倒完之际,父亲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主要原因是倒粮处不停地升高,那天天太热。
当手续全部处理好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这时车上没有了粮食,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快速向前走去,路上到处是欢声笑语。因为亲爱的乡亲们终于把公粮交了,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长长松了一口气,可以放心干其它活了,再也不用牵挂此事了。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崔人老,我早已年过四旬,回想往事,这成了美好的回忆,这是一个特定时期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恐怕不会有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