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断线的风筝
文/无木成年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会慢慢从记忆里褪色。最后只剩下浅浅的一道印记。就好像把从沙漠中救出来的人再放到闹巷里。一个月，一年或许更短他就忘了曾经孤单时的心境。同样道理，有些人，在你失去时，你好像丢了全世界。没日没夜的失眠，流泪。过了一年后，你还这样吗？
2015年夏末我还在庭院里乘凉，住的是自家建造的房屋。屋子后面有条不是很长的窄巷。恰巧又赶上大风过境，风呼呼地穿堂而过。我倚在摇椅上，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那天，我的手机不断叮咚响着，每一声都是关于你。 直到泪水打过的脸庞被吹的冰凉后，我突然明白说好的一起走，你却提前下了车。
HH告诉我谁也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说完她沉默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气息慢慢从语音那头传来。手机界面是所有同学转发的动态。这里面还有你向来不喜欢的人。我也明白，自是少不了有些人跟风耍酷借着新闻博些关注。再拿去爆料一样的作为和朋友见面时的谈资。
――你知道我那个同学那么早就那啥了吗？
――谁？
――怎么搞的？
――我的天哪！
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比匕首更锋利的杀人工具是言论。
你一言，我一句，慢慢地就把一个乐观的人变得抑郁了。
HH沉默片刻后还是渐渐开了口，问道：“还记得我们三曾经一起去放风筝吗？”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还是小学。家住的近的原因，我们便和小胖一起去田梗上放风筝。想来我是极没有天赋了，把风筝一扬就开始狂跑。末了回头再看时风筝还在地上躺着，于是我便一阵苦笑。小胖慢慢摇摇晃晃地走到风筝旁，把风筝举的高高的。等我跑起来时，他一跳风筝也跟着飞了起来。继而，我便在他们的目光中牵着风筝越跑越远。
那时每晚分别后，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在心中祈祷明天的到来。
再后来，我便留了一级。从此便理所当然地成了所谓的下一届。当然小胖还是发挥了一贯的实力，大抵每天都吃的很营养。渐渐出落的越发胖了。
每个人都是一样，会随着时间成长。渐渐成长的还有与生俱来的自尊和骄傲。包括我自己在内，会慢慢注重别人对自己的眼光。心理防线压低便会改变自己本来的样子。
你走后的次日清晨，我在街上的小面馆里吃面。场面还真是好不热闹，熙熙攘攘的人都围在一起坐着。唾沫在空气里飞来飞去，张家长李家短地议论着。我点了一碗面后，便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
不久，你的名字便响彻在我的耳际。关于你去世的理由，我也听到了无数个版本。有人说你是心肌梗塞，有人说你是压力过大，更可笑的是还有人说你是吹空调吹死的。我虽不说话，却在心里暗暗嘲笑着他的愚昧。但是细细听来也有些揣测比较贴切――今天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同学。
上了初中后你慢慢从小胖变成了大胖，五官都渐渐被肉堆积在一起。走起路来，腿缝都不够清楚。但你还是像我从前认识的那样，一脸的笑意。对谁都好像有一腔热血。永远愿意为弱小的人撑伞。
我们初中的学校谈不上任何的名气，只是据校领导说它曾经是座非常拔尖的学校。从前培养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能上清华北大。可无论校领导再怎么给它的过去贴金，如今摆在我们眼前的学校感觉也只比厂子好了那么一点。
傍晚放学后，一群穿的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咧开了嘴坐在掉了漆的摩托车上等着收些保护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些小混混捧着玫瑰来接女朋友。那时候我就很惊讶，怎么会有人找初中生当女朋友。在我的心里，他们就是摧花者。索性我长的不够出众，也没有钱。所以每天还能安全的回到家。
正是这些小混混整日大驾光临，校园风气变得比以往还要混乱。不久就听说隔壁班的某某和校外的某个混混在一起了。但前提是要帮她教训谁。
这样的消息比起枯燥的课本而言瞬间在学校引起了一阵躁动。按耐着一天的好奇心在放学时全部崩塌，人头压着人头的守在巷子口等着围观好戏。次日来上学时便听说昨天某女生被那个小混混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然后哭着回家了。
我定定地坐在座位上，但心底已经偷换了对隔壁班女生美好的第一印象。她也没有让我失望，很快就成了校园名人，同样出名的还有她其他的一些同学。
有次我无意中看到她用手指着小胖，在背后默默偷笑，路过她身边时。刚刚好听见她那句“你看死胖子，哈哈哈”。她那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望着她清秀的眉目。我冷不丁地心头一颤。
没过多久，“死胖子”这个称呼便在小胖的班级里传开了。成为大家的笑点之一。课间闲暇时大家伸伸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便围着他的座位打转。好像是要迫切地从他那里找些乐趣。
――死胖子，别写了，起来玩。
――死胖子，走上厕所
――死胖子，你搞么事啊，听不见老子叫你吗？
这样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维持了一天，两天，三天……
我听说小胖每每都是抬起头打个哈哈，再把被踢歪的桌子扳正埋头继续读书。 时间久了怕是也在心底嘲笑自己了吧――是啊，我不过是个死胖子。
小胖，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有些人嘲笑你是因为他们的心底有缺失。嘲笑你其貌不扬，他们的心又何尝不是千疮百孔呢。
那日我端着碗却丝毫没有下筷子。总觉得今天老板的面做的咸的发腻。正当我发呆时，HH打电话给我，约我下午去你家再看看你，毕竟同学一场。我拿起包就要外出却被妈妈拦在了门口。她们说小孩如果去的早就会化为厉鬼，是万万不会许我去的。僵持不下，最终我还是爽了约定。坐在巷口感觉风都在往心里吹似的。
我不停打探和你有关的一切，却始终未得完整。直到有一天我就快要忘却时，妈妈突然提起今天是你的一周年。她告诉我你大抵是为了那些言语，没日没夜地锻炼。有时深夜还在球场瞪大眼睛投球。你走的那一天恰好是深夜拿着篮球回到家的片刻后。
我猜想那一刻的你一定很孤独。
也是那一刻我明白，真正的朋友一定不是那些太过聒噪的人。他们与你交友，不因为你的外表。在他们心中你有你的模样。他们也不会拿你开玩笑。甚至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懂得适可而止。也不像我，他们会出席你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时刻。喜悦想和你分享，苦难愿与你共担。
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和他人作比较，而是慢慢从复杂中活出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