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了进来,调皮地跳到了我的脸上,把我从浅睡中唤醒。我揉了揉微肿的眼睛,媳妇和女儿正在旁边酣眠,而我却有些睡不着了,于是便蹑手蹑脚走出卧室,停停当当地收拾好,决定到楼下花园遛两圈。
薄薄的晨雾温柔地笼罩着花园和晨练的人们,清清凉凉,带着一丝秋天的凉意,舒服让人禁不住要伸个懒腰,要把一身的睡气都打散在这风中。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偶尔会有落叶随着风儿飘向各个角落,就像待腻了树枝一般。
微风带着声音,从小路的另一头传了过来,我驻足看去,“别动,有片树叶。”路径前方,一位头发灰白半秃的老大爷笑着对身旁的老伴说道,一边用手从她头发上拿下了一片黄绿色的叶子。
“又到了落叶的时候了呀。”老太太捏着叶柄转来转去,感慨道。
“可不是嘛,一春一秋,你看咱们孙子都满地跑了。”老大爷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握住了她的手。
我轻轻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本想不惊动他们,但是他们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回头对我笑道,“早。”
“早!”我看着他们浅浅的笑容,牵挂着的手,慈祥的面容,无不透出着一种生活的满足和幸福。
我快步走了一会,想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转头望去,两个人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岔道,看着他们略显蹒跚的步子,缓慢却又一致。我捡起一片树叶,凝视着上边的脉络,想起了我和媳妇异地的日子,思绪有些飘忽——
缘份,这种东西总是妙不可言。我和媳妇是大学同学,却直到大四才开始熟悉,大学四年级,一切的东西都贴满了结束的标签,转眼各奔东西,想来,两个人怎样也不会走到一起,但是,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你不得不承认,比如命中注定,你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穿过人群,只为等你。
算是确定关系后,我们两个密谋第一次相会,毕竟,那是个没有微信传情、诺基亚板机横行的年代,对于异地的两个人,没有比见一面更值得期待的事情了。我随口杜撰了一个回济南处理事情的借口,便从家里跑了出来,而她呢,则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来。我记得很清楚,她凌晨四点半才能到,迫切见面的心情,让我早早就到了火车站,我使劲盯着出站口,一定像一只抻长脖子的鹅,想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这样,我都感觉脖子硬生生抻长了几厘米,也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站——列车晚点了一个小时,终于,就在我脖子再次抗议的时候,她一袭红衣出现在了出站口,就像一朵花儿一下子绽放在我的眼前,有些目眩神晕。
无论你和某人多么熟悉,无论你设想过多次见面的场景,但是当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你的面前,你总会手足无措,所有的情话就像着急涌出池塘的鱼,越心急越堵塞,我看着这个风尘仆仆的姑娘,竟一句话没说,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想,我当时整个人一定是发散出快乐的光芒,是的,一个人感到足够快乐和幸福的时候,一定会绽放出光芒的,互相凝视了许久,我轻轻接过她的背包。
“累吧?”
“还好。”
简短的两句话,好像把两个飘着的人拉回在一起,趁着清晨的薄雾,两个兴奋的人,完全没有疲惫的意思,居然决定走回住处——大约得有六公里,一个半小时的脚程,我们一个小时就走完了,路上的谈话已经记不清楚了,依稀记得的是两个人天南海北的瞎聊,却没有任何异地的隔涩。
回到住处,坐了十几个小时硬座的她,被我强制要求躺在床上睡会,给她盖好被子,听着她浅浅的呼吸,感觉一切有些不真实,我悄悄蹲在她旁边,看着她起伏的鼻翼、小小的鼻子,不时颤动的睫毛,心里充满了安宁的幸福。
后来的我们,磕磕绊绊中终于走进了婚姻,没有辜负时光和彼此,那场清晨的薄雾里,两个人牵手慢走的身影,也成了记忆中美好的片段,让我越发的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意义。
。。。
铃铃铃。
“在哪呢?闺女找你呢!饭做好了。”媳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楼下呢,马上回去。”我笑着说,收起了飞远的思绪。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这对老夫妇,我挥挥手,
“回家吃饭呢?”老大爷笑着问道。
“嗯,媳妇做好饭了催着回去呢!”我有些得意有些幸福的回答道,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我眷恋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