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经一个人住在乡下很久了。
一个人住在交通非常不便的老家,大概一周左右,她的儿子们会去看望她,给她送点吃的东西。
叔伯和爸爸都希望她能住到县城里来,好方便他们照顾她。
爷爷早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当时,她还年轻,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
如今她已经老了,孤身一人,没有人放心将她留在一个山窝窝里。
可她不听。
她老了,老年机的铃声有时候也听不到,眼睛花了,电视也只是常年地唱着戏。
可她不听儿子们的劝告,执意留在乡下。
我有时候会迷惑奶奶平时的生活。
她早上起得很早,可是这段很早的时间,不知道她拿去干嘛用了。
偶尔,我去乡下住几天,每次我起床,奶奶通常已经做好饭,在门口的门槛上坐着等我了。
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当我去的时候,奶奶一般不去山里干活,只是不停地给我烧东西吃。早饭刚吃完,立马就有点心,然后中饭,然后点心。接着点心,最后晚饭,像是喂一头永远都吃不饱的小猪仔。
我如果表现出,真的吃饱了,吃不下了的话(事实上,我经常就吃不下),她就会非常失望,然后不停地劝说,要多吃点,太瘦了。
我不去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在山里度过她的一天,简单的吃一点,然后就那样,失神地坐在门槛上。
我有时候真的会很好奇,他们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子孙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对于这个社会的责任算是都已经尽到了。
他们已经活了很久了,我奶奶,今年她83岁了。大概这个社会的酸甜苦辣也都已经全部尝尽。
也许,她都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每天看着同样的日出和日落。
偶尔,我会羡慕奶奶,因为我觉得时间总在背后追我,警告我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再不努力就要来不及了。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刷刷手机,睡睡觉,我会觉得非常非常地对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浪费了时间。
而对奶奶来说,时间又意味着什么呢?生活上没有了压力,也没有什么需要赶deadline的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慢下来了。
我曾经想弄清楚如今奶奶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是她如今有什么渴望。
遗憾的是,没有发现。
我奶奶没有,我外公也没有。
后来我发现大多数人都没有。
我小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明白什么是意义,什么是渴望。
然后长大了。
明白原来人是可以有梦想的一种生物。
可是,那些没有梦想的人呢?
有人说,人是有贪欲的,永不可能满足于现状。所以才会有梦想,人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总有人满足于现状的。
他们已经厌倦了欲求不满的生活,或者确实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
他们生活的意义在哪里?
看了很多的故事,听了很多的道理,关于活着,也想了许多许多。
突然觉得,还是余华说的那句话最是道出了真相: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