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仲秋,伙伴们受邀去朋友的农庄玩儿。
朋友的农庄在远郊,是一处山地。山不高,三山夹两沟。据说请了农大的教授来做策划和技术指导,一条山沟叫苹果沟,满坡种的是苹果树和苹果梨,果子刚刚露出红红的脸蛋;另一条山沟叫板栗沟,满坡种的都是板栗,树上挂的和树下落的尽是一个个刺球。
朋友早就给大家准备好了家伙什儿,一人发了一双手掌烫胶的厚手套,两个加厚的塑料袋。“随便采摘啊,回家时,谁采摘的归谁,自己带走啊。”一声令下,伙伴们就漫山遍野地“放羊”了。
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捋着山沟往上爬。我的天!这山上不仅路不好走(压根儿就没有路),板栗也太难采摘了。就地儿顺手捡了个擀面杖粗细的木棍,权当敲打开板栗壳的棒槌。先把咧嘴的板栗从树枝上打下来,运气好的话,掉地下的一瞬间,有的板栗果实会自己蹦出来。有的就只好在落叶中找到板栗球,再敲掉带刺的外壳,两、三个饱满光亮的栗子就脱颖而出了,一个个捡拾到袋子里。不消半个小时,早已是汗如雨下,头发成绺了。
说实话,板栗这个“刺头”可太难逗弄了,看看也捡拾了二、三十个,差不多了,见好就收,还是摘苹果去吧。
翻过山坡,直奔另一边的苹果沟。还是苹果好摘,一个个又红又大,挂满了树梢。只一会儿功夫,就摘满了一个塑料袋。可往山下走时就有些后悔了,看呢,满树丰收的苹果梨更加吸引人,伸手摘下一个,就势在衣襟上蹭了蹭,当是“干洗”了,一口下去,薄皮脆肉,酸酸甜甜,清爽多汁,好吃到爆。太可惜了,随身的袋子都装了苹果了,这么大个好吃的苹果梨看来带是带不走了,多吃一个是一个吧。
到了山下的农家院,朋友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小鸡是现抓现杀的,大鱼是现捞现炖的,青菜是现摘现炒的,白酒是村里自酿的纯粮小烧,一水儿的新鲜、生态、有机、无公害,让我们这些“城里人”忘乎所以,大快朵颐,翘指点赞。
临回家前,我还自己动手摘了一柳条筐豆角(芸豆),间或一些田间地头的苋菜和南瓜花。
晚餐,媳妇儿下厨,炖了一锅豆角,快出锅时,按我的要求,又将洗净的苋菜和南瓜花放入其中,盖上锅盖闷一小会儿,再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来,黄绿的豆角、深绿的苋菜、艳黄的南瓜花,嘿,色香味俱佳。
一时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姥姥家,炖豆角是夏日里的家常菜,没有什么油水,顶多就是放一勺荤油,大锅柴禾炖上一锅豆角,大铁铲子上下翻飞,翻上几个个。再就着锅沿,将一团团和好的苞米面,啪啪啪地依次贴在锅帮子上,然后抓一把苋菜或南瓜花扔进锅里,放上两串事先用线穿好的豆角粒,盖上盖,续上一把火,稍候片刻,一大锅炖豆角贴饼子就好了。
大人揭锅时,就算再碍事儿,我也常常愿意站在锅台边上,享受揭锅一瞬间热气腾起散发的豆角香和饼子香。等不及用筷子,一探头伸手就从锅里抓起一串豆角粒,一边咝咝哈哈地吹着气,一边左手倒右手地倒换着,一边撒开腿跑出去,一边张嘴已经咬下了几个豆粒,三下五除二,一串豆粒很快就被消灭了。
那时天天吃大饼子,确实有些烦,好像有些吃伤了。结婚后看到媳妇儿那么爱吃苞米面大饼子,怎么也想不通。好在我对豆角的印象一直不错,对炖豆角尤其钟爱。时至今日,依然爱吃炖豆角。
有时想想,年少时的农村生活实在是太贫乏了,对嘴馋的小孩子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好嚼货儿,天天吃的基本都是前后园子的豆角土豆大茄子,小葱青椒西红柿,要是哪天姥姥高兴,舀出半瓢破瓣黄豆,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豆腐那儿捡两块豆腐,就算改善生活了,那都吃的舔嘴抹舌的。
就这样,一天天依然过得很快乐。
现在想想,快乐和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来自于没压力。所以,还是用心珍惜身边的每一个“小确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