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故事
到了初秋的雨季,天不停下着毛毛细雨。那时,我正在一家叫“斑马故事”的咖啡馆二楼的一个单间坐着写小说。
我是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对于一家咖啡馆而言,这个单间有些显得过大了。里面摆着巨大的原木桌椅。这其实适合开小型的会议。桌面上摆放着咖啡馆的LOGO,上面印着一匹手绘的斑马,斑马脸上的纹路显出看不大出来的笑容,LOGO周围则用了一圈英文,写着“STORY OF ZEBRA”,下面则附着这家咖啡馆的菜单。整体氛围很适合我的胃口。
Y来的时候咖啡馆已经满员了,当时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正播放着带有阴郁气质的RADICAL FACE的《WELCOME HOME》。侍者端着托盘很不好意思地走进来,跟我说:“打扰了,先生,能否让这位女士和您一个房间。为表示歉意,这是我们附送的一杯咖啡。”其实,这个房间大的足够容纳一匹斑马和我坐下来一起享用咖啡,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呢?
“那么,请慢慢享用。”侍者放下咖啡,退了出去。
她坐了下来,从包里小心拿出了一本小说,我溜了一眼封面,就知道那是1993年版的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我也很喜欢那本书呢,村上春树1987年的著名作品。这本书我读了两遍。”我开始和女孩搭讪。
“哎呀,真好。这本书我可是读了五遍,我正准备读第六遍。”女孩显然很高兴房间里坐着的陌生人恰恰是一个志同道合者。
我是真的把这本书读了两遍,但那是因为我的记性特别不好的缘故。我读完一本书,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基本忘记故事讲了什么,然后就不得已去再读一遍,记忆力太差对于一名小说家而言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这第二遍读《挪威的森林》也已经是大学时代的事情了,那时我正和一个女孩子交往,因为她当时在读这本书,所以我不得不在那时候读了一遍。不过,那一遍还没有读完,那个女孩子就和我分手了。
她当时在电话里问我道:“你喜欢书里的哪一个女孩子?”
我没有听得太清楚,宿舍舍友那会儿正在一起围着桌子喝啤酒吹牛逼,一个赛一个嗓门大,而且我打小就有些耳背,于是我贴近了话筒,大声喊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她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喜欢书里的哪一个女孩子?”
好歹总算听清了她的问题,但在当时那个环境里很难做出思考,因为我对书里面结尾渡边和玲子做爱的部分印象太过深刻,于是我就对着话筒大喊道:“我喜欢玲子。”
“什么,你喜欢玲子?”
……
后来,我再怎么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最后一次给她宿舍打电话,她宿舍的女孩很明显是按照她吩咐的语气,气急败坏地冲我嚷道:“以后不要再给我们宿舍打电话了,烦都烦死了!”
总之,为了一本书里的一个人物而分手有点闻所未闻的意思,但事实确是如此。
“那么,你能和我谈谈你了解的村上春树吗?”女孩饶有兴趣。
“当然,他可是我很佩服的一位小说家,他热爱并且能够坚持跑步,他时常参加马拉松比赛。就对小说家的喜欢程度而言,除了卡夫卡、乔伊斯、马尔克斯、菲茨杰拉德以外,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其实,村上春树文风太软,并无法排入我喜欢的十大作家之列。
大学以后,我立志成为一名小说家。我认真地读过村上春树的小说,这与那次失败的恋爱没有丝毫关系。有一阵子小说的创作很难推进,怎么写都不顺,于是我找来村上春树的小说,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别致的东西,能让我推倒既有信念的东西。我逐渐明白,我和村上春树在某些方面真的很有相似之处。他也是个矮个子,他也热爱跑步,他也酷爱音乐,而且,他生活里也一定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我仿佛看到公园里我们穿着背心短裤跑鞋,耳朵里塞着耳机,满脑门都是汗,擦肩而过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