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经历一番挣扎,是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当挣扎结束,仍然选择回归初心,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不禁会偷偷地想,这番挣扎是否是无意义的呢?
在外人眼里看来,或许是无意义的,是一场费心费力的徒劳。我们时常会有这种经验,看到朋友深陷于感情的纠缠,痛苦纠结,百转千回,最后还是一拍两散。劝分党的我们,冷漠地丢来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多么超然物外,多么未卜先知。或是看着他人在一些重要的道路选择上难以抉择,而出于对他的“了解”,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该如何走下一步,于是对他的纠结和挣扎难以理解。直至自己成了别人旁观的对象,才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当局者迷,迷在那许多干扰项,比如情感,情绪,旁观者清,在于没有乱七八糟的干扰项,纯粹以客观理性的态度分析利弊。至于旁观者的预测是否大都是对的,也只能付之阙如,也许一半一半吧,然而这一半就足以令旁观者洋洋自得了。
《港囧》里的徐来始终不能忘怀初恋和艺术,于是到香港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冒险和挣扎,终于见到初恋。然而初恋一出现,便立刻使观众察觉到徐来的徒劳。他那里念念不忘的往事,只是她一点仅供回忆的青春记忆,他对于艺术的痴迷,在她眼里只是门外汉不明就里的执着罢了。徐来于是结束了这场挣扎,回归了初心,继续生活。这看似无意义的一番挣扎,对于徐来是无意义的吗,仅仅因为他选择了继续原来的生活?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平息了心里狼藉的杂念,重新认识了自己,有了继续生活的信心。人要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要知道什么是做不了的。而做不了的,不做做看怎么知道?不小心做成了是好,做不成倒也终结了这个念想,得一个不遗憾罢了。徐来是幸运的,他老婆也是幸运的,这是一部喜剧。《四十五年》里的丈夫对年轻时意外死去的前任念念不忘,妻子偶然得知这一秘密更是无法释怀。丈夫对于消失的人和事的遗憾是无法释怀的,妻子也不能去妒忌一个死去的人。这种无解和无奈的感觉更逼近现实。
《小团圆》与《今生今世》同读,不禁令人咋舌。张爱玲在爱情里百转千回,胡兰成则游走于三妻四妾的生活中且洋洋得意,丝毫不懂或装作不懂她的痛苦。若用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张最初就是做胡的小三而上位的,最后被花心男劈腿也是理所当然,天理循环,她的痛苦是可以预料的。然而这种逻辑在当事人的心甘情愿面前粉碎掉了。张早就懂得她与胡是不可能长久的,且她认为爱情是不求目的的,她不是盲目,而是清醒地投入到了一场没有未来的爱情中。她为了那短暂的“金色的永生“,承担了痛苦的风险。她爱他,那些树枝也是他,她怎么能把他的树枝砍掉呢?张对胡绝对是真爱,她懂得全部的他,依然愿意接纳。从胡的角度来说,张是个极其自私冷漠缺乏同情心的女人,然而才华横溢,惊为天人。两个人互相崇拜,又明了对方的暗黑面,从这个角度来讲,两人倒像是绝配。然而张的自尊不允许她与别人分享胡,于是还是离开了。若是胡能守住自己,两个人倒是像可以天长地久下去一样。 张爱玲的挣扎是徒劳的吗?她已然不可用一般女人的标准去衡量了,她根本是心甘情愿在一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里。不求目的,不看利弊。从此之后她便萎谢了,但她一定不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人与人之间真是隔膜得厉害,寻求他人的理解或是建议才是徒劳的行为。我逃脱开那个理性的我对于挣扎是徒劳的谴责,选择固执地赋予我的挣扎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