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住出租屋时,我在网上买了一个很好用的卫生间扫水器。每次洗完澡,随手拿起来一刮,原本水淋淋的地面便干爽如新,再也不是用完厕所后的满面水渍了。于是兴冲冲地跑去和群里的妈妈们分享,告之一定要买这么好用的神器!但过了许久,竟无一人反应接话。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有人出来接话,说“我们家卫生间干湿分离做过了,这个用不上。”见她这么一说,陆续好几个人出来应声说,家里的干湿分离都做过了,压根用不上这玩意。
坐在屏幕前的我瞬时面红耳赤,原来我成了那个小丑。原来,只有我还在出租房里扫着蔓延满室的洗澡水,过着冬天洗澡靠抖缩的日子,窝在四壁清冷狭小的出租房里。群里的伙伴都已经住上了自己的房子,也装修成了梦想中的样子,她们的生活早已走在了前头,而我还自得地炫耀自己的发现。长年的生活习惯让我自然而然地以为,别人的生活也是这样,应该也是那样的,但现实的反应,却让我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和狭隘。
我第一次正视这自以为是的信仰和认识,一直拿着自己的经历在评断别人生活的样子,这是我犯的最大错误。那一刻,可笑得自己都自嘲起来。
记得那次回老家过年。和堂兄弟妹们坐一块聊天。大伯没事也在边上坐着,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印象中,小时候他总是侃侃而谈,从没有愿意认输的时候。我们聊着节假日都堵车的高速,堂弟感叹道:“现在出门,人多得走都走不动,高速更是能把人堵得想炸。”忽然,大伯挑高声音抢道:“现在高速哪里会堵车,这么宽的路,以前我们走的时候,怎么样都不会堵车……!”我们忍不住反驳:“现在新闻里,都是堵着的人流,你去看看!”大伯仍是不依不挠:“高速从来不会堵车!……”众人见他又拿出年轻时的气盛和把握来,便都讪讪地不愿意再接话。大伯像赢了先机般又弄高谈阔论起来。旁边聊天的人借口做饭的做饭,忙事的忙事,走的走,散的散,大家眼色在不用理会的心照不宣中,而大伯仍沉浸在自己的论调中。
人越不知,好像就越有恃无恐,却不知早已成为被人取笑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曾经,有时候,人总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脑海里认知的偏执,想去闯下在众人中的独特来。
小丑在面具的掩饰下,任意调动着身躯,逗得观众人仰马翻。回到幕后那一刻,或许他会照着镜子中自己虚假的笑脸,而失落异常。如果不是内心中锁存着自己原来的样貌,这张小丑一直勾着的嘴角的笑,怕连自己都骗过了。观众的掌声和喝彩,不过是因为一层随意可擦去的脂粉所造画。小丑摆着高傲的或哭或笑的姿态,在摆脱面具的那一刻,他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丑角。
年少时,我常觉得自己很厉害。以一己之力,从那个贫困得只剩温饱的地方跑出来。闯荡城市时,无意中总展露着自己无知的轻狂,穿过不合身身的吊带裙却自以为美;整天用黑色来包裹自己以为是酷;甚至用抽烟来掩饰内心的空洞虚无;也曾目空一切觉得自己很厉害……直到有一次,穿行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抬头看到无数的房子,想像着居住在里面的人何其快乐开心,自己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我自以以的这么优秀,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一处自己的居所落脚,卑微感涌上心头,那一刻,深刻的我知道,自己不过普通如蝼蚁。
后来我也遇到写作和阅读,在文字的海洋中穿行,越发懂得谦卑和藏起来的可贵,那可以让自己,至少可以少一点成为生活中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