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庆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今年18,青春期。见着姑娘都撒不开眼。直勾勾地望着人家。
楞庆虽傻傻的,倒是见了谁都打招呼,那架势跟国家领导一样。村里人都喜欢他这个认真劲。都嚷着要给庆儿找个媳妇。这话听得他心里美滋滋的,大嘴一咧,露出一排大门牙,嘿嘿一阵傻笑。
楞庆有一门绝活。就是学啥像啥。
记得。
夏天的晚上。村里人习惯晚饭后,在大街上乘凉。
三五个一伙,搬着马扎,坐在一起,家常里短的唠着。
楞庆打头,村里野孩子们排成长队,嘴里含着洋红,学着走路一颠一颠的样子。从村头往村里走,手里还拿几根稻草靶子挥着。从远了看,跟云南边境传闻的赶尸一模一样。
村民看了心里一咯噔,拿着马扎纷纷往家里走。大胆的,拿电筒照。一看满脸的血,拔腿就跑。要不是孩子们,没憋住笑,明早村里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狗日的,吓死老子咯,看我不打断你狗腿子。”反应过来的张大爷抄起家伙就追上来了。
孩子们吓得四窜而逃。就楞庆一个人,待在原地,咧着嘴在傻笑。
这模样,才叫一个吓人,雪白的牙齿嘴里流着血样的洋红,加上楞庆黑不溜秋的模样,简直了,鬼一样。
“还不跑,还想吓老子,狗日的!”张大爷搂着庆儿的脖子,一把拉到怀里,上去就给了几个,蹦蹦响的脑壳崩。张大爷练武家子出身,手劲大。楞庆疼得嗷嗷直叫。
“让你在不老实!知道疼了吧!”
“刚刚可黑死我了!”
“孩儿他叔教训教训这兔崽子!”
村民们。笑着,埋怨着,七嘴八舌的说着。重又围在一起唠起了家常。楞庆也老实地坐在地上,靠在张大爷旁边。
庆儿在村上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像活宝一样,给人们带来快乐。不知道人们怎样想的,在庆儿的心里,他爱着这个村庄。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早上村里的第一声鸡叫过后。第二声永远是庆儿叫的。那惟妙惟肖,声音之巨大,使得睡不安稳的大娘,抄起扫帚就要去打他。庆儿撒腿就跑,发出小奶狗似的惨叫声,吱吆吱吆的,惹得大娘一阵傻笑。
在村里转悠的庆儿时不时会帮村里人做些活计,谁家的鸡跑了,他帮逮回来。收粮食,缺个人手,他乐呵呵给人家装口袋。老太太家没水了,他帮忙去村头挑。吃百家饭,做百家事。庆儿没有亲人却是全村人的孩子。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没事的时候,庆儿,会窝在村口的桥墩上,看车来车往。和过往的路人打招呼。成双成对的大爷大妈,阿姨叔叔。楞庆却独个儿,孤落落的。
谁还没个青春期啊!猫在打春儿,还乱叫呢!庆儿也不例外!
坐在桥墩上,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只要是有姑娘路过,他就会学大猩猩,手拍着胸脯,嘴里吼吼直叫,知道楞庆这个人的,不觉可怕,一笑而过。可那些其他村的姑娘路过,倒是被吓得不轻。就因为这事,楞庆没少被揍。
一次。一个男的把楞庆从村里拖到村头,一顿海揍,让庆儿道歉。可能是打的重了点,鼻血直流,楞庆有些怕了,不住地嗯嗯吱吱的,说不出话。还要再打。被张大爷阻止了。
“傻子一个!就别当回事了,消消气。”说着递了根烟上去。
“下次再敢,腿给你打折喽!”接过烟,气哄哄地就走了。
自此,楞庆倒是消停了会儿。
都说庆儿学啥像啥。打那次以后,学着做个正常人,不知像不像。
大红色外套,白衬衫,黑色裤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模样。只是没有像样的鞋子。穿
了双黄绿色解放鞋,还是张大爷穿剩下的。当然这一身行头,都是别人穿剩下的。庆儿自己也没钱,没那个能耐自己买衣服。
捯饬一番,走在路上,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给乡里乡亲的打招呼,不细看,还真以为是个人物。
“庆儿,整恁帅准备找媳妇去?”
“要不,让你家嫂子给你介绍个?”
路过的人看到了,总要说上两句。
庆儿不说话,挥挥手,龇着大门牙嘿嘿笑。
黑不溜秋的脸,大大的嘴,火红的衣服,不到脚脖的裤子,旧旧的解放鞋。这场面,说不出的别扭,村里看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都说,庆儿有出息了,要找着媳妇了。
大家笑,楞庆就笑。大家的笑和庆儿的笑不一样。大家在笑他,他在笑自己。人们都不笑了,他还在笑。
“这孩儿,痴了!”张大爷不忍心看到楞庆这样。举起铁锨把他呵斥到一边去了。
日子仍旧平平淡淡地过。桥墩上,楞庆,每天都会换上不同的衣服,光鲜亮丽地和村里人打招呼。人们不再夸庆儿好看,不笑庆儿,他已成村头桥墩的一部分。谁还会在意,一个桥墩,一个物体,心情的好坏!但庆儿仍旧傻呵呵对着村里的人笑。这笑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似乎不是在笑别人而是在笑他自己。
不知何时。等村民反应过来庆儿不见了的时候。楞庆已经离开村子好久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次见到楞庆。是在多年以后了。
电视上,记着在采访一个流浪艺人。问他对未来的期望是什么?他说:“一个伴儿,生活的伴儿。”
那个艺人很有范儿,学啥像啥!
傻傻的笑着,样子像极了楞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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