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证上是这样写的:
姓名:xx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1994年12月16日
住址:xxxxxxxxxxxxxxxxxxx
94年12月16日,我是这天出生的?这有点神奇,不是吗?
就在这一天,公历12月16号,农历11月14号,我出生了,而且身边的人都知道我这一天出生:那天晚上跟我爸我妈现在差不多大的爷爷奶奶要被老妈吵醒,战战兢兢;老妈在医院要喊上疼上几个小时才能把我生下来;老爸要半夜下床把老妈送到医院。冬天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还是小伙子的老爸要在各种慌乱的祝福中慌乱地抱着媳妇上车送医院……但是,这一切的主角——我不知道这一切,我还在老妈的血肉里。
我砸吧砸吧嘴停了笔,思考着怎么来杜撰出我父母生我的伟大,让他们以后看到我写的这篇故事哈哈大笑时,我沉默了,走出宿
舍,磕着手里的一袋瓜子。今晚天气不错,走廊不算太冷,远处有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妹子在路灯下忽明忽暗的走着,走着走着。我漂亮的年轻的妈妈从我记忆里的照片中和她的身影重叠,我恍惚起来:
“你们父子两个一条心啊,唉,我怎么有你这个儿子啊。”妈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门。那天晚上下雪,爸打牌1点才回来,敲了半个小时门,鸡贼的老爸直直的喊我名字让我开门,小小的我不忍心外边的天寒地冻,开了门。
“谁让你生的我呢?”我开了门立马哆哆嗦嗦的拱上我的床,老妈哼了一声没说话。之后的事模糊起来,只记得好像几句话老爸就把老妈逗乐了……
……
现在的我在用我22岁年轻的脑子回想那晚我爸我还没出生的时候送我妈去医院生我的场景,这是场艰巨的任务,我必须写好这一段,至少得让我觉得我来到这世上的使命感,神圣感:
老爸使劲地踩着单杠,老妈在前面的小三轮躺着,捂着肚子叫唤。
“盛富林,盛富林,盛富林。”
“哎,哎,哎。”
“你在哪,我疼死咧。”
“我在你后面呢,你忍忍啊,马上到医院了。”
老妈自言自语的叫唤了一分钟。
“盛富林,盛富林,还没到啊。”
“老婆,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再忍一忍。”
老妈自言自语的又叫唤了一分钟。
“盛富林,盛富林,还没到啊。”
“老婆,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再忍一忍。”
黑咕隆咚的天北风吹,
盛家的媳妇哟要生娃。
前面的三轮你使劲踩,
没了力气啊你换我哟。
老婆呀老婆呀你别催,
生完了娃给你热鸡汤。
鸡汤补啊鸡汤鲜,
鸡汤喝了赛神仙。
老妈坐在床上喝着奶奶热的鸡汤,是爸爸喂得。老爸笑嘻嘻的喂着,漂亮话不要钱的灌得老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春红,你多喝点,今天一天真是辛苦你了,待会好些了,我把你们母子俩接回去,嘿嘿嘿。”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可累死了,做女人可真辛苦。”
“是是是,老婆说的是,嘿嘿嘿。”
“别傻笑了,你这样笑我瘆得慌。”
“是是是,老婆说的是,嘿嘿嘿。”
……
听老爸说老妈和我是被他用借来的板车给拉回去的,这句话的真实性在老妈那得到了证实。每每和老爸谈起有关责任时,老爸就侧望窗外,点上一根烟,眯着眼:
“我就是那天感到身上的责任的。”
回家的那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什么的。风也肯定小,嗯,一定是微风。老爸得吹着口哨,口哨吹的得欢快,轻佻,得让路人纷纷侧目。
路人是纷纷侧目的,可是另路人侧目的是老爸后面拖得板车,板车上老妈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开心的笑着,路上偶遇熟人,老妈就要和他唠上几句。
“春红啊,生娃啦,男娃女娃呀?”
“男娃,带把的。”
“哟,真有福气,老了有保障啦。”
“福气一起享,过两天红蛋送你家去。”
“一定的,别忘了呀,让我们沾沾你的福气。”
老爸蒙着声,使着劲拉着车——他从来就不会吹什么口哨,用老妈的话说,那是街头上混混才这样。那天北风也很大,大路上坑坑洼洼,小路上洼洼坑坑,板车颠颠倒倒,老妈晃晃悠悠,老爸气喘吁吁。老爸把大把大把的力气放在手上控制平衡,怕颠着我们母子俩。
我至今都觉得老爸是了不起的。老爸当年走的那条路线我骑车走过了很多遍,可是有八里的,当年那些个路是真的难走。如今当年的大路变成了柏油路,小路变成了水泥路,当年板车里小小的我,现在快23岁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