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定的出发时间是五月四号,前一天天津刚下过雨,心里就有点犹豫,天气不好,要不要走,三号晚上睡觉前就把定好的四号早上5点的闹铃取消了,心想这么差的天气不好走,先不走了。其实我潜意识里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拖延甚至取消这次旅行,毕竟从天津骑一辆二手的小破摩托回烟台是一件挺扯淡的事,虽然我本质是个扯淡的人,但想起来心里就害怕,很没底,弄不好得把小命搭上。现在天公作美,如果有人问我:“你前两天不是装逼说要骑摩托回家吗?”我就说:“下雨了,走不了。”他如果继续问:“那现在不下雨了,你咋还不走?”我就说:“滚你大爷的。”
四号早上五点半我就自然醒,拉开窗帘,天灰蒙蒙的,地上有水迹,显然又下过雨,我心里暗喜,天助我。我慢悠悠地穿衣洗脸刷牙,心里规划今天该干嘛,规划完还是跟前几天一样,上午看一上午卡通台的《喜洋洋与灰太狼》,下午看一下午新疆台的《激情燃烧的岁月》,晚上七点半看天津台的新版《三国》,九点半演完三国正好中央十二的《闯关东》开演,看到十二点睡觉。洗刷完规划完后我穿上外套背上准备好的大旅行包就出发了,我早已受够了没有任何刺激的生活,整天看电视哪里是一个大男人干的事。如果走的快的话我说不定还能赶上晚上七点半的《三国》,看完《三国》中央十二的《闯关东》也耽误不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可以在网上看,《喜洋洋与灰太狼》啥时候看都行。
每次遇到害怕、犹豫的事时,我都会逼着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迈出第一步,我又是个装逼的性格,肯定不会回头,就会一路走下去。前途确实凶险未卜,不去闯永远都未卜。
旅途确实比想象的艰难,刚开始全是泥泞的村庄土路,我的车后轮又没有挡泥板,背包上身上溅的全是泥,而且刚下过雨天气阴冷,即使穿了两件外套戴着帽子还是透心凉,边骑车边发抖。不过心情是极其愉悦,难以抑制的兴奋,呼吸着乡间夹着泥土味的新鲜空气,偶尔还会利用停下来GPS定位的机会拍几张照片。过够了在学校里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我终于又有机会挑战自己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定定拍拍赏赏唱唱尿尿,上午十点才过了大港出了天津上了364省道。上了省道身边就只有各种车辆,各种加油站,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没有尽头的路。旅行一开始的兴奋被孤独和忧虑取代,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出天津,何时才能回家。上午十一点多穿过黄骅市市区时为了躲交警偏离了规划路线好多,绕回去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中午十二点上了320省道,世界更加清净,车都很少,太阳顶在了头上,有些热,但外套和帽子不能脱,万一摔了还可以抗震。为了赶路我差不多把油门加到了头,为了减少风阻我把上半身几乎伏到了车上,一人一骑疾速奔驰,只有爱车的发动机噪音为伴,但此时爱车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不像刚出发时那般暴躁,我也有些累了,眼花,腰酸,屁股麻,手指生疼。眼前只有没有尽头的路,身边只有飞速向后跑的树,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我想到了09年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去开发区的音像店跟店主订了一张曾轶可的专辑CD《FOREVERROAD》,但几天后就回天津了,走的突然,没有去买也没有退订,虽然她还可以卖给别人,但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不舒服,大男人岂可言而无信,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去买一张《FOREVERROAD》。
我想到了崔健的歌《一无所有》: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还好我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爱车与我相伴。
我想到了高中时学的课文《十八岁出门远行》,余华的新书《兄弟》还一直没看。
我想到了以前学过的古诗:停车坐爱枫林晚,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我想到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那老头拖着条大鱼在海上走了那么多天,与鲨鱼搏斗,饿了吃生鱼,手指破了出血了就放到海水里浸一浸,继续跟鲨鱼掐,最后拖回家一堆鱼刺,那老头安静的回家休息了。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倒。
我想到了大卫•林奇90年的作品《我心狂野》,尼古拉斯凯奇和他媳妇开着敞篷车在一条周围只有沙漠的公路上一直走,一直走,电台放了一首很激情的摇滚,凯奇就和他老婆跳下车,尽情的随着音乐挥舞,没有任何的舞姿可言,只是使劲地伸腿撂胳膊,脸上全是汗水,头上顶着如血的夕阳。
我想到了不久前在书上读到的一段话:就像少年时看到的声嘶力竭的吉他手,头发像火红的太阳。我本以为你会如夸父追日一样一直歌唱到死,却在多年后看你穿上了蓝若秋水的衣裳,在一个西餐厅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