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到乡翻是烂柯人的另一重意思,这种境况下的孤寂远非少小离家老大回所能相比。
我所能看见的情景是,囿于一场棋局,黄发至垂髫而不自知,恍惚醒来间,斧柄枯烂,独独少了光阴。醒觉之时,失魂落魄大概是此罢,日月变换,斗转星移,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解不了其中两三味。毕竟几十年的日月如梭,几十年的风雨如晦,几十年的春夏秋冬,却与你无关,你只是凭空少了几十年。别人少小离家,毕竟还是经历了几十年,离别就是说一把把刀子也早已习惯,那块易痛的伤口也结起了厚茧,埋下了几千年。偷鸡撵猪的李家二狗熬过来了七八个儿女的成人而悠闲自得的躺在村口头,把岁月塞进茶壶,一口口的抿淡,唇齿留香。羞涩的赵家娘子与隔壁醉酒的老头因为两株压死的芝麻怒了满口老牙。这时村口来了个鬓毛已白却乡音未改的归人,童子笑问客从何处来,他还能回一句吾心安处是吾乡。还少小离家后岁月于他还有迹可循,顺藤摸瓜的往事留下的还有唏嘘。不像烂柯人,剩下紧攥住手中烂掉的斧和别人早已遗落在岁月中的脸上的倔强,容颜易改心未改。旁人的江山,又与我何干。
现实生活中当然没有一梦数十年的神话,但是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建造一个舒适圈,让自己的心留在一个相似的地方,记得有个人跟我说过改变是最难受的事,所以我们会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舒适圈坚固。然后人算不过天,天灾或者人祸,大家的舒适圈由此而修修补补,由此也不停长大。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幸运儿或者是倒霉蛋,偏安一隅,数年如一日,待他发现这个世界和他的舒适圈截然相反时,圈内的人恰好都全身而退,除了他。所以别人视回忆为锦上添花的装饰,而他以回忆为食,如毒入骨,戒不了了。如同烂柯人手里的一截斧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