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他人都隐隐期待着这一片花能够生长起来,因为不管种花的人怀着多么恶心的动机,但生命本身是美好的,尤其在这荒原之上,有着难得可贵的芬芳。
首先我并不推荐心情不好的人阅读这本书,会抑郁。
书下评论也有许多争议的声音:结构混乱,文字松散,主题空虚。但是我不同意以上的任何说法。
如果不是那些时常闪现分魔幻的片段,我会认为这是作者的自传,是作者临终的遗言,对世界的唾弃和咒骂。太过抑郁。看完其中同名的短篇小说,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字是黑色的,内容也是黑色的,眼睛从屏幕上移开,看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我想了很久我该如何梗概书的内容,也许应该用荒诞,虚无这些更加专业的词去解构这本书,但通俗的说法就是--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胡迁双眼布满着血丝,手指极速地在键盘上敲下脑海中浮现的片段。片段在闪烁,切换着,有些是真的,有些是意淫的,他也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尽管是不同的故事,内核可以认为是一致,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挣扎,在掘开通向希望的洞穴,最后抵达绝望。他挖出这样一个泥潭,一道裂缝,然后站在深渊底下狂笑。
我决定先谈一下对于这种文风的看法。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有点像余华,都是一种愤世嫉俗的魔幻。但是余华的文字是成熟的,那些黑色与血色抛了光,变得精致而适于食用。大裂则是一种原始的破碎和虚无,并没有太多为读者服务的修饰——像某评论说的,这是一本缺乏校对和编辑的书。对于这样的文风我感到熟悉而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创作,随心所欲,推崇感情激烈的冲击,重复的浓烈的意象的铺排,对于自我感情毫不含蓄的抒发——我也喜欢这样写,包括我现在写的这篇。也许在写完若干本书之后他会变得成熟而深邃,主旨升华,底蕴厚重,成为大家所期待的大师。然而他的文字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娟狂。
相比起他的小说和电影,他自杀的新闻更加广为人知——不得不说世界就是这样的悲哀,也正是这样的悲哀让他选择了死亡。关于他自杀的理由,可能他的死亡让人无法理解——一个骄傲的有才华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因为贫穷这么low的理由自杀。他的死衍生了很多朋友圈的鸡汤文章——告诉我们在挫折的时候要学会坚强。对于这些文章我感到愤怒。我希望文章的作者去阅读一下大裂,他们会为他们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行为感到卑微。读过很多乡土纪事文学,所以我自以为我理解他的死亡--在那些我看不见的角落,是另外一个世界,城市的钢筋围墙将那些荒芜和野蛮遮挡在我们的视线以外,我们无从体会那些世界以外的人的生活。或许他们中间会出现胡迁这样的人——像流星一样的出现,在爆炸中陨灭,带给我们一丝窥视的机会——更多的带来一些扭曲的误解。大裂——我肤浅的将其解读为裂缝,阶层与阶层,人与人之间的割裂。书中描写的割裂存在于胡迁的四周,并最终将其撕裂,这些割裂同样也存在于我们四周,静静蛰伏,企图撕裂我们。
关于自杀这个话题,我与朋友进行过探讨。他一直有自杀的念头,最后没有真正实施,大抵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害怕死后的非议,另一个是害怕临死的痛苦。我恐惧死亡超过一切,所以自己尽管遇见过很多的挫折,但从未产生死亡的念头。之前对自杀者其实有过轻蔑,但最终在书和现实中学会了理解。但是自己笔下写过的死亡却是多的,甚至对于死亡有种笃定。非常抗拒但是必须要承认,我在许多东西的起始处已经看见了消亡的结局。对包括我在内的一切。抱着一种虚无主义的思想。
《山南》里面写了我自己死亡的情节,并在此后的文章里乐此不疲地构造自己的死亡。自己还认真地研究过如果自杀应该采取怎样的死法。从高空坠落是最惨烈的,身体会粉碎,尸体很不雅观;被交通工具撞死也不好,身体的完整程度全凭运气;服药自杀会在死前经历窒息和失禁等一系列极端痛苦的濒死过程;窒息式分死亡传闻会有快感的濒死体验,但是过程未免过于漫长。最后在文字里给自己选择了跳楼的死法——本能里很深地隐藏着热衷于毁灭的念头,以及不相信来世,所以对死后的一切不感兴趣。
在结笔的那天有给自己一种杀死自己的感觉。走在路上人感到轻飘飘,因为一部分自己的缺失,看待一切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但是肉体依然存在,并不断孕育着自己的灵魂。自己又会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开始写字。一切是否都没有产生变化。但是胡迁的死是一场真正的终结,一无所有的他可能无法给世界留下什么了,书,电影,包括死亡的新闻,都是在时间里会被轻易抹去的东西。或许他只留下了那条吞噬了自己的裂缝,那条亘古存在,被他勾勒出来的大裂。
写给那些居然有耐心看到最后的人的后记:通常开头我都会放一句我印象很深刻的书中的句子。是不是很奇怪这样一本暗黑的书我会摘了一句很积极的句子。在压抑的边缘看到这句话给我一种莫名的冲击--每个人都应该在生命里种一片这样的花,并竭尽生命的全部去孕育她。如果那片花还倔强地活着,是不是今天还能看见胡迁轻蔑的笑脸。最后摘录的是《大裂》的后记。并没有想借这个摘录向你们抒发任何的想法,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忽略掉最后。预告一下下一本不出意外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还在看。希望自己不会半途而废。也谢谢猴哥给我推荐的下下本书。大家多多向我砸书。
小说创作是我缓解焦虑的方式,生活里并没有什么好事情,除了文学和电影外,很少再有能让自己感到轻松和满足的事情。
这些中短篇小说的创作时间大约是从二〇一二年底到二〇一六年。在二〇一二年进行纯文学的创作前,我的小说大部分都在塑造和美化。从二〇一三年开始,我去除了语言的修饰,又剥离了美化和塑造,将写作看作直面生活最有力的方式。于是从其中得到某种力量,以对抗世界的灰暗。
我二十二岁开始读大学,整个青春期都很焦虑和挫败,跨过了写青春小说的阶段,因为确实感受不到。但我对美好的事物有执念,无论诗歌还是电影,这些美好的事物让我相信创作是有意义的。
往小里说,这些小说讲述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渐渐了解到的关于自己的,以及他人的生活。往大里说,这些小说写的是城市、毁灭和末世感,关注的是个体对存在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