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时候的记忆里,每年的这个时节,该是薅麦子的时候了。所谓的薅麦子也就是给麦田除草。那会儿化肥少,更没有除草剂,除草是要靠人工来完成的。这种活男人们是耐不住干的。于是女人和孩子便成了这项农活的主角。我在家排行老二,哥哥是男孩,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眼里,这种活他是不屑干的,妹妹们又太小,顶不住事。所以只有我会每天挎个小篮,拿着爸爸给我特制的比别人都精致小巧些的葫芦形的小铲,跟着哪会还很年轻也很漂亮的母亲去薅麦子。
经历了一个严冬的管束。土地和万物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都在恣意的放松着自己!田地显得格外的松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特别舒服。麦苗好像还没缓过劲,略显哆嗦。而野菜却已经长得很肥厚敦实了。麦田里的草主要有三种:麦蒿,荠荠菜和麦瓶菜。其中以麦蒿居多,麦蒿是哪种细叶的灰绿色的野草,也许是颜色不太精神的缘故吧,一长出来就显得有些苍老。在我幼小的心里对这种草是相当抵制甚至是厌恶的。仿佛是一个板着脸的成年人,在哪儿故意刁难使坏一样。相比较而言,荠荠菜、麦瓶菜则更像一个憨态十足天真烂漫的小姑粮,格外的惹人疼爱。如果说荠荠菜像一个憨厚敦实的农村小妞妞的话!那么麦瓶菜则更像一个娇嫩贵气的城市小美女!尤其是当麦子长到齐腰高的时候!其它的野菜野草都会被已经抽杆的、长得郁郁葱葱麦苗哪逼人的阳刚之气压制的直不起腰来。只有麦瓶菜会顶着她那翠绿色的,开着玫红色小花瓣的小瓶子,舒展着她那妙嫚的身姿,在一片黑绿色的麦田里尽情的展示着她的骄傲与娇媚!这个时候的麦瓶菜顶端的那个小瓶子是可以吃的!在哪个什么都缺的年代里,那种略带着丝丝清甜的香味和娇艳美丽的小花朵总会给孩子们带来意想不到快乐!所以在每次薅麦子时,我总会有意无意的在离田埂较近的麦田里遗留下一些麦瓶菜。等到它结出小瓶子的时候用来哄妹妹!
临近中午,母亲总会让我挑拣一些相对匀称肥嫩的荠荠菜和麦瓶菜拿回家去做午饭,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阳光烘烤和热气蒸腾之后,人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热了起来,这时候最好的饭食便是用玉米面做的鱼鱼(天水土话锅鲰guo-zou),再配上刚刚带回家的野菜,拌上醋、盐、辣椒和蒜泥。鱼鱼的爽滑清凉,野菜的清香和略带粗沙的口感,再配上调料的酸爽香辣。一口下去,仿佛世事都远了。只愿意潜心感受这爽滑清凉的口感和五脏六腑的熨帖。
有时候真的很庆幸能出生在农村,让我在很小的时候便能如此清晰而深刻的感受到土地的升腾和它所孕育出来的勃勃生机与活力。大地以她独有的博大与厚重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生生不息、繁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