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突然之间,大家都变得焦虑而匆忙。或许是我睡了太久,才刚刚睁开眼睛,不大适应这个以互联网连接的崭新世界。为什么这样说呢?最近看到几篇文章,都是阅读转发量惊人,可从中我看到的却都是诸如教你在职场怎样升迁或如何理财的文字。这些文章喜欢用一种铿锵的语言告诉我们,你再不努力就要落后,你只有做到这1、2、3、4点才能升迁、才配得到爱、才能做个人生赢家……否则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似得。
作为一个企图心不强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我表示压力很大。
练过瑜伽的人都知道,要将老师的动作完全复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任务。但好在我一开始心态就摆正,我是来健身,不是成为健身教练。可遇到难度稍大的课,往往一个小时下来,能做到位的动作几乎没有,信心不免受到打击。后来遇到一个老师,她说所有的瑜伽经典里都没有单一的体式上的到位,瑜伽讲求总体意识的到位:呼吸和意识很好地配合,让意识专注在当下。
专注当下,这是个被大家多次提起又遗忘的词。
我喜欢旅游,尤其喜欢去天高云远的西北,坐最慢的火车,或开着车子,一路向北。从踏出家门那一刻,旅程就已开始。
曾经跟几个朋友去青海湖,几年过去,湖景和寺庙都已经留在了照片里,记忆里留下最深印记的却是刚到青海湖那晚的冰雹。
时值假期,又逢油菜花开季节,去青海湖的游客很多,我们路上遭遇两次大堵车,天黑时尚未找到预定的住处。车子开在越来越黑的夜色里,偶尔看得到路边草地上三五聚集的帐篷里漏出一点灯光。我们按照导航一路走下去,灯火渐少,路上似乎只剩下我们一辆车子行进在黑夜里。
突然前方出现几道闪电,照亮起伏的草地,不过一瞬间,整个天地又被黑暗笼罩。又开出去不远,天上落下稀稀拉拉的雨点。雨越来越密,噼噼啪啪砸在车顶,顺着前灯看过去,无数白色冰粒在路面上跳跃。
“冰雹!”有人惊呼。
那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冰雹。车子困在铺天盖地的冰雹里,只听得一阵紧似一阵的噼啪声,似乎永无止境。我们停下车,不敢再往前走。车窗外视线早已模糊,却看到两个骑行者。他们身上裹着雨衣,缩在一块界碑下。半人高的界碑根本无法抵挡冰雹的侵袭,弹珠般的冰粒子敲击在他们的头盔和雨衣上,冰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我们打开车门,大声喊他们上车。微弱的光线里,是两张虽狼狈却年轻的脸。他们拒绝了我们伸出的援手,说没关系。然后就拉了拉雨衣的帽子,脸上挂着微笑。
半小时后,冰雹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下,刚刚还压在头顶的乌云已经散开,漏出几粒明亮的星子。我们再次上路,半小时前在黑夜里寻找住处的焦虑早就一扫而空,大家说笑着,为刚刚那场不期而至的冰雹。在车前行的方向,远远的天际线上,最后一抹暗淡的余辉里,流云变换着各种形状,就好像一场大自然导演的默片,演绎了洪荒的诞生与消解。我们沉默地注视着前方不断变化的景象,心里充盈着满满的感动。在那一刻,纷繁的世事似乎真的被抛在身后,心境一片澄澈。对于依旧渺然的前路,似乎也充满了憧憬。
后来又去很多地方,坐着飞机或高铁到一个个目的地,然后汇入拥挤的人群,眼里看到的景色却都难以在心中留下太多印记。就好像我们回忆小时候,记忆清晰的或许是某次坐在麦秸垛上吹风,或拎着一盏兔子灯在漆黑的寒冷冬夜里游荡,却很少记得住某次三好学生时取得的成绩。
人生是场漫长的旅行,也是场独自修习的瑜伽,我们渴望结果,却更应珍视过程。就好像花朵开放,有蓓蕾、初放、绽放和怒放,每一瞬间都是最美的。
瑜伽是练给自己的,舞蹈才是给别人看的。
旅行是给自己的,照片才是给别人看的。
人生的感受是自己的,成功与否是给别人看的。
我们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无可避免地奔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所以不必着急,也不必惶恐,慢慢走,尽头都在前方。当我们终于来到终点,回望来路,你会记住什么?是一场偶遇的冰雹,还是路边怒放的野花?请别告诉我你只忙着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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