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先生的《孤独六讲》是一本讲述孤独的书——残酷青春里野兽般奔突的“情欲孤独”,众声喧哗却无人肯听的“语言孤独”,始于踌躇满志终于落寞虚无的“革命孤独”,潜藏于人性内在本质的“暴力孤独”,不可思不可议的“思维孤独”,以爱的名义捆缚与被捆缚的“伦理孤独”。但《孤独六讲》要谈的不是如何消除孤独,而是如何完成孤独.如何给予孤独,如何尊重孤独。
他认为思维孤独,是六种孤独里面最大的孤独。作为一个不思考的社会里的一个思考者,他的心灵是最寂寞、最孤独的。因为他必须要先能够忍受,他所发出来的语言,可能是别人听不懂的、无法接受的,甚至是别人立刻要去指责的。作为一个孤独者,他能不能坚持着自己的思维性?是很大的考验。
01
没有一种声音是绝对百分之百的好。任何一种声音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有其存在的理由,可是它也必须与其对立的声音产生互动,那才是好的现象。
儿子的一次语文测验中有这样一个题目:一个小男孩拿弹弓打死了小鸟,小鸟从此再也不能唱歌了。如果你在旁边,你会对这个小男孩说什么?儿子写的答案是“我会对他说,你可以打死小鸟,但是你以后再也不会听到小鸟动听的歌声了”。我看到这个答案就笑了,我想这个答案多少有点受我平时说话的影响。我经常对儿子说你可以不学习可以不写作业,但是以后你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时候,没有人会帮助你。我在心里想这个偏离主旋律的答案肯定是不对的,果不其然,一分未得。当然标准答案和我想的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打死小鸟,它也是一条生命啊。”
就题面意思来看,它仅仅要求你说出你的想法,而不是说你认为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所以,只要是真实的想法,都可以写下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哪种说法更好一些。儿子的说法乍一看不符合主旋律,其实仔细推敲,他所表达的也是希望小男孩不要伤害小鸟的意思,只不过他是希望通过告知这件事的严重后果,而使得小男孩放弃这个错误行为。目的是一样的,但是路径有很多种。我一直认为在语文教学中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参考答案,任何言之有理的答案都可以拿来讨论,为我们提供思维的多面性。
如果是成年来考试,那基本上你不会看到第二种答案,因为我们已经形成了考试思维。而孩子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他会给你提供各种答案,有的可能让你啼笑皆非,但是你却体会到思维的奇妙性。只可惜,我只看到了两种答案。
02
思维最大的敌人大概就是结论吧!任何一种结论,来得太快的时候,就会变成思维的敌人。
曾经有一位外籍教师来中国听课,她很惊讶于中国课堂的“热闹”,她不能理解中国教师最怕的是冷场。对她的这番感受我也深有体会,我参加过很多次公开课,也旁听过一些课外辅导班的课。课堂回答问题基本都是抢答,老师话音刚落就有同学举手,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的时候才开始思考,“嗯嗯啊啊”的口头语不断。只要这个同学稍有迟疑,下面的同学便迫不及待要公布答案,举手的同时还自带音响效果“我我我,老师……”。如果这是一节公开课,那么这样的氛围无疑是成功的,同学和老师的互动是积极的,同学们都勇于发言。为保险起见,回答不出问题或者容易出错的同学在公开课上是很难被点名的。
想到一个小插曲,一次公开课上,老师正在教如何写话。老师问香蕉像什么,同学们纷纷回答像小船,像弯月,像镰刀,突然一个小男孩说像手枪。老师愣了几秒,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她预设之内,于是草草应付,说了句我们一般不这么形容。我倒觉得对于男孩子来说,这个比喻其实是很形象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旁听过一次外教的课,在上课之前老师宣布课堂纪律,要求老师提出问题后不可以立马举手,所有人必须思考,在确认自己的答案之后再举手。别的同学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不可以发出声音,不可以举手,必须思考同学的答案。回答问题的时候不能只说答案,必须说出思考过程。所以那节课上的安安静静,但并不妨碍孩子们对这节课的喜爱。
给孩子结论不见得不好,可是当结论太过急迫的时候,这个结论就失去了意义。在勇于发言之前,首先是积极思考。
03
大凡思考者都是孤独的,非常非常孤独。例如庄子,他孤独地与天地精神往来,不与人来往。他从人群里面出走,再回看人间的现象,所以他会思考:爬在烂泥里的乌龟比较快乐,还是被宰杀后供奉在黄金盒子里的乌龟快乐?
我一直觉得写作是一件沉静的事,是一个和自己对话的过程,和热闹、功利应该是不沾边的。而现在互联网上却有各种写作培训班,打着速成的旗号,号称两个月就能成为签约作者,硬生生地将写作发展成为万人运动。高喊“坚持日更”、“每日一千字”的口号,在各种群里打卡,然后出来一批观点雷同的鸡汤文、热点文。
写作本身是一种输出,是在你博览群书的基础上深入思考之后的输出,而不是人云亦云,更不是读个摘要就能窥其全貌了。写作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是思维碰撞之后的记录。不可否认,有高产作家的存在,我更愿相信那是厚积薄发的结果,而不是速成的。如果你的作品不是你思考的结果,那就失去了价值。写作不是为了附和现世观点,而是为这个世界提供一种思维碰撞,让人体会到不同思想的可贵性。
思考者都是孤独的,而写作是离不开思考的,如果太过热闹,你就应该有所警惕,告诫自己要静下来想一想写作的初衷是什么。如果你感觉到了孤独,那么不要害怕,说明你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孤独没有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不好,是因为你害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