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民国才女,有两个名字是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庐隐和石评梅。
庐隐,原名黄英,福建闽侯(今福州)人。在1921年文学研究会召开成立大会时,庐隐是出席者中唯一的女性,在“五四”时期与冰心齐名;庐隐大量运用日记体、书信体和第一人称写小说,在用自叙传体式坦露自我这一点上,“五四”作家中,男有郁达夫,女有黄庐隐,堪称双璧。
石评梅,山西省平定县城里人。乳名心珠,学名汝璧。因爱慕梅花之俏丽坚贞,自取笔名石评梅,是“民国四才女”(吕碧城、张爱玲、萧红、石评梅)之一。
庐隐和石评梅都才情横溢,且是一对挚友。她俩同在北平一所中学教书,稍有闲暇就一同出去散步谈心。有时两人跑到陶然亭,对着累累荒坟,放声痛哭,有时尽量的吃酒,吃得人事不知。有时呢,绝早起来,跑到中央公园的最高峰上,酣歌狂舞,两个人像是一对疯子。这看起来近似于“放浪形骸”的两个人,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却迥然不同,这也就决定了他们在人生路上的幸福指数。
庐隐出生那一天,恰好外祖母去世,母亲因此认为她是个不祥的小生物,雇了个奶妈把她远远地打发开。又因为爱哭,有一次坐船时,差点被父亲抱起来抛到碧流滚滚的江里去。从小失爱于双亲,养成了她拗傲叛逆的性格。十三岁庐隐考上了女子师范学校,听先生讲到明季六君子,就和其他五个朋友把六个人的名字,按岁数月份的大小排起,自命为六君子,用狂笑、大笑来“围攻”别人,让校监哭不得喜不得,拿她们无可奈何——因为笑又不曾违反校规。
庐隐到了十八岁,在面对第一次婚约时,她叛逆的性格更是对自己的决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庐隐的姨母有个亲戚,对庐隐颇有好感,于是给她写信表达爱慕之意,同时又请人向庐隐母亲提亲。庐隐本来对此君无甚感觉,更没有想到结婚,但因为母亲觉得这个人只是个中学生,太没有深造了,拒绝了此君。母亲的做法本也无可厚非,但拗傲的庐隐却被激起一腔义愤,觉得母亲太小看人,自己有挺身仗义反对母亲的必要,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和此君订了婚约。好一个任性的女子!此次婚约无关风月,无关默契,只为和家长对着干!虽然在我们看来近乎幼稚,但庐隐的我行我素却让人叹服。
庐隐大学毕业之后,投身于各种社会活动,未婚夫颇有微词。两个本就不同路的人渐行渐远,庐隐又冒着被人们指责“二三其德”的骂名与未婚夫解除婚约。
重回自由之身的庐隐,遇到了“使君有妇”的郭梦良。郭梦良和她是福建同乡,是北京大学学生代表,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二人都热衷于社会活动,朝夕相处,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庐隐,那个敢作敢为、坦率痛快的奇女子,为了纯真的爱情,不顾世人的冷眼,大胆地和郭梦良生活在一起。在封建意识浓烈的旧社会,庐隐的举动不能不说是一个壮举。庐隐执意过一种不追悔的人生,是一个心里藏不下丝毫渣滓的人,不论面对社会怎样的非议和谤言,她的心都清朗不染纤尘,她就那样爽朗旷达,那样率真自我。可惜命运弄人,庐隐和郭梦良共同生活了两年,郭梦良就因病撒手人寰,离开了庐隐和未满周岁的孩子。
遭遇人生的大不幸,庐隐生活的天空乌云密布。一个偶然的机会,庐隐结识了当时文坛上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李唯建。李唯建是清华大学学生,对这位颇有名望的女作家穷追不舍。庐隐对这段感情是比较谨慎的,一则她还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之中,二则她又长李唯建十岁,经过了前次婚姻的惨痛,她不能不有所顾虑。但最终还是被李唯建的真诚所感动,两人在天津《益世报》上发表了来往书信,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云鸥情书集》,1930年两人缔结良缘,一时轰动文坛,成为文学史上的佳话。爱情的滋养,让庐隐迎来了创作的高峰。
虽然天不假年,庐隐因难产去世,仅仅走过人生的三十五个年头,但她敢爱敢恨,她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她爱得刻骨铭心,爱得惊天动地,她的获得了爱情生活中极高的幸福指数。
而她的挚友石评梅,在爱情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石评梅自小父怜母爱,聪颖好学,多才多艺,父母对她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在山西省立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又到北京上大学。在上大学期间,结识了同乡吴天放。此时的石评梅是初出笼的小鸟,涉世不深,把一颗纯洁的心交给了吴天放,而家有妻室的吴天放却只不过是抱着游戏的态度和石评梅交往。知道了真相的石评梅从烂漫理想的天国沉入了愁城恨海之中,咬着牙和吴天放绝交,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痕。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对爱情退避三舍,这也涂下了她人生悲剧的灰暗底色。
石评梅遇到了高君宇,二人的思想才情简直是珠联璧合。高君宇为了有资格去爱石评梅,在暑假时回到家里,费尽周折和妻子离了婚。当他向石评梅表白爱意时,石评梅却以自己有过一段不光彩的感情经历拒绝了他。高君宇为此急得肺管破裂,病倒在医院里。石评梅真是九转回肠,苦痛万状,终于被高君宇的真诚所感动,答应只要高君宇病好了,就解决他们的问题。眼看曙光已现,但优柔寡断的石评梅啊,却在人生的道路上自掘陷阱!她收到吴天放的一封信:“一方面我是恭贺你们成功;一方面我很伤心,失掉了我的良友……我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所可以安慰我的只有你,所以你一天不嫁,我一天有安慰……”石评梅接到这封信时,又勾起既往的伤痕,痛哭了一场,立刻又到医院告诉高君宇,推翻她所应许他的结合。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高君宇,不久病故。当石评梅从高君宇的遗书中发现他所以死的原因,是为了自己拒绝他的爱,石评梅就把自己订在了心灵的十字架上,时时拷问,时时煎熬,满身满心负着不可忍的惨痛,在自责和挣扎中结束了凄艳的一生。
石评梅和高君宇的爱情悲剧,既让人有荡气回肠的感慨,更多却是扼腕的叹息的沉重的唏嘘。一个走不出阴影的人,注定会和阳光失之交臂,会把本该到手的幸福扭曲得面目全非,人为地筑起心的桎梏,魂的枷锁,日子过成了炼狱。
石评梅去世后,庐隐写了很多怀念的文字。这两个才情俱佳的奇女子,在我看来,在爱情的王国里,一个是纵横捭阖的君主,一个是颠沛流离的游民。是造化弄人还是自己走出命运的轨迹?庐隐,石评梅。你们的爱情故事,让我欲说好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