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苏州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努力回想了下,没有什么特殊的。上班,睡觉,休息。我坐同一路车,做同一件事,想同一个人。没什么不同,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走着。感觉像过了好久,但坐在电脑前守候2018到来的夜晚却依旧清晰。呵,总是这样,一小段时间有过了十年的感觉,过了十年却只感觉过了一瞬。那么,一辈子大概就会在这种恍惚中慢慢走到尽头吧。
今天阳光很好,落日的余晖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我的窗前。那两颗树和我已经很熟了,它俩一直在那里,只要我望向窗外,就会看到它们。我叫不出来它们的名字,其实也很少看它们,但我知道它们一直在看着我。它们一直是绿色的,一直站在窗前,四季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变化,除非你把雪落在叶子上也算变化。不像家里的树,一到冬天,就秃了。挺好的,像极了我的生活。哦,对了,我知道家里树的名字,叫杨树。现在大概已经发芽了,要长出新的树叶了。真羡慕,每个春天,都和即将过去的冬天,有很大的不同。
翻了下手机,看了眼天气,明天阴后天雨。这样一来,来苏州的十天里,就有八天的阴雨了。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下雨,或淅淅沥沥沾衣欲湿的小雨,或哗哗啦啦倾盆之势的大雨,只要不会影响我重要的事情,我都会喜欢。记得一个星期前刚下火车,迎接我的,就是一场雨。雨下的不大,我拖着行李箱,缩着脑袋,慢慢地走着,本该在北广场坐车,却糊里糊涂的走到了南广场。大概是被一夜糟糕的旅程折腾蒙圈了,连看到范仲淹雕像那么明显的标志都没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晃悠了半天,直到雨水打湿头发,才反应过来。也好,反正我也喜欢在雨中慢慢地走。周围脚步大多急促,我以为会有人报以异样的眼光,显然想多了,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奔向那一刻所要去的地方,谁会有时间打量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呢。
扫了眼手机,六点二十一分,时间还早,来得及赶去上班。没有时间的紧迫,没有眼光的打扰,真好。我可以迈自己喜欢的步子,想自己喜欢的事情。雨水“滴答滴答”地轻吻着我的头发,一夜旅途的疲惫慢慢消散开来。如果不是手上行李箱提醒,我几乎忘了我坐了一夜的火车,走过了五百多公里的路程。五百多公里,数字上的距离并没有给我什么直观的感受,我总觉得离得很近,毕竟十几个小时前我还和爸妈坐在一起吃的晚饭。但我知道很远,下一次一起吃饭可能要等到好多个月以后。
眼前这座城市,我已经很熟悉了。快两年的时间,让我走过了它多数的街道,游过了多数的景点。以至于在休息日,想出去都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了。就像听歌,一首歌听熟了就自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所以列表里的歌曲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化。走过的路也一样。刚到这座城市时,一个人会去很多地方,而现在却提不起兴趣了。以至于当朋友问我苏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时,我会很干脆的回答没有。有什么好玩的呢?在这座步履急促的城市中一个人生活,任何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变得索然无味。我坐同一路车,做同一件事。没有什么不同,如同一潭死水,风已经吹不起涟漪。只有在想起一个人时,会像路人偶然投来石子,涟漪一圈圈晕开。而后也没有然后,皱起的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一个人适合远行,到一座陌生却莫名好感的城市,走一走,看一看,未知的总会带给你意外的新鲜感。这是我曾深信不疑的。我总是对朋友说,我的梦想就是去想要去的城市,做随便什么工作,留下来,等腻了,离开。去下一座城市,做随便什么工作,留下来,等腻了,离开。只是从一开始,我就停留了下来。梦想不是目标,梦想只是用来梦一梦、想一想的东西。毕竟,随心所欲,也基本意味着一无所有。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在死亡那一刻,什么也带不走,却纷纷不由自主地活的那么用力,想要去获得更多带不走的财富。没有人敢两手空空的走在生命这条不归途上,即便知道在尽头要丢掉带着的所有。有多少人向往着山河湖海,却又有少人真正舍弃了城市的喧嚣?
太阳终于落下去了,我看不到夕阳,那几棵树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其实没有那几棵树,我也看不到夕阳,从我的角度,楼房挡住了西边整片天空。天色逐渐暗淡,直至夜幕完全笼罩窗外的世界。对面居民楼的窗子一扇扇亮起来,想必在每扇窗里,都有相聚在一起的家人、朋友、情侣。我没有打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并不足以照亮窗子的光亮。就静静地躲在黑暗里,远观着别人的欢乐。对于我来说,这就像一部部温馨的电影,只是声音被关掉了。在这座城市,这些温馨从不属于我,一直守着我的,只有无边的孤独。它就像一个忠实的追随者,陪我往返于出租房与公司之间,相守每一个不算漫长的深夜。
夜已经深了,发呆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对面的窗子一扇扇熄灭,幸福的人都已在这时相拥入眠。我想我也应该睡下了,即便我只有孤单陪伴。明天,我依旧要在出租房与公司之间往返。没有什么不同,日子就在这种节奏中缓缓向远方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