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潇将掌门印记收在掌中,看向常阳。同时,赤阳剑也回架在了常阳颈上。
他用力向下一按,剑气形成的气浪瞬间向常阳压了下去。
常阳提力抵挡,还是单膝跪在了尘潇面前。
昆吾派众人都是惊慌,炎阳欲要上前。却听尘潇道,“你以为,这掌门印记我从何而来?如果不是掌门亲自给我,那便只有主上授意了。”
“你觉得,会是哪一个?”尘潇探了一下身子,剑柄再向下一按,常阳闷哼一声,肩膀都渗出了血,另一条腿也实在支撑不住跪了下去。炎阳却被剑气逼得上不了前。
昆吾派众人极其震惊。这掌门印记也确实只有尘潇说的两种方法可以得到。如果真是后一种,那岂不是王朝要收昆吾派?
那尘潇的所作所为便有了合理解释。
见众人陷入惊诧和恐慌,尘潇接着道,“你们真以为,我会在意你们听不听我的?”
他向后面疯狂旋转的剑灵瞥了一眼,又转身看向常阳。“要想诟病昆吾派,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和你们废话。”
众人更是疑惑,如尘潇所说,如果真是太康王授意他接管昆吾派,那他现在确实不需要和他们周旋。只要利用妖邪散播昆吾派与之为伍便足够了。要是那样,他便可以直接屠了这里,让这件事死无对证,永无后患。
尘潇见众人沉默,收了赤阳剑,浅声道,“我希望,他回来时,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昆吾派。”
随即,他转身跃上剑魂殿屋顶,用当日封印罂粟谷的方式将所有剑灵彻底压入剑魂池水之中。
当然,浊阳的剑灵也被他一并留在了这里,以保聚灵不再发生。
“璇瑶,这里交给你了。”尘潇对剑魂池道,随即将掌门印记封印在了剑魂池上方。这样,昆吾派的人也不敢再靠近这里。
至于山下要怎么应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他刚刚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了。常阳和炎阳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让山下的人抓住什么把柄。
他处理好一切,又进剑魂殿找到了那枚剑弈魂收藏多年的陶埙揣在怀里,走出殿门,最后望了一眼青璋,便走了。
……
尘潇赶到都广野裂隙时斟鄩已经开始宵禁了,他是从齐峰峦发来的数道消息中得知的。即使再担忧凌潇阁,也不能再浪费时间折回去。
如果依清绝和各大掌门在载天都出现什么意外,那斟鄩的局面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所以,他匆匆给齐峰峦回了一条消息,“依信中行事,暂可信复家。等我回来。”便要开启裂隙去往幽州通道。
只是,这裂隙竟然有动过的痕迹。尘潇心中震惊,这结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在他毫无知觉中打开。
他脑中忽然一闪,不禁心中一惊。燕小炳说过,芜幽走过这通道……
芜幽……
想到这里,尘潇竟乱了方寸。难道芜幽去了载天都?她为什么没有去五彩神池支援?是灵甦传给她什么消息了?
他心中一沉,给芜幽传了一道回音决,也没有等待回复,急忙向载天都赶了过去……
……
芜幽跟着鵕鸟去的都广野裂隙。夜间飞行不易被发觉。她当然是为了早点到载天都,要再用一次虚无之境传送。这样也许能赶上尘潇也说不定。
前两次都是在这里传送,她便也没有过多犹豫。只是,她不能去凝飔涯。
凝飔涯时间流逝飞快,让她联想到上次回来救尘潇的场景。如果当时她没选择凝飔涯传送,回来或许不是那番景象。
所以,这次她要尝试其他地点。
只是,她印象最深的,是梦魂桥断崖谷。当然,还有镇魂殿。
思来想去,她不能冒失去镇魂殿,万一被别人撞到后果不堪设想。
长乘消失后,她对虚无之境有些发怵。进入时心还是不够平静。脚下是雪,是薄冰覆盖的泥坑,是到处暗森森的血迹……
甚至,一股腐烂的血腥味儿灌入鼻腔。顺带传来一股刺骨寒凉。
是断崖谷,她神志有些恍惚,但脚还是在虚空之中着不了地。模糊景象中到处是腐败的尸体,在神像脚下更是堆叠如山,几乎将神像半身埋了起来。
倒像是尸骨堆叠中的绝望,衍生出神的奇异之光。
神像的血泪,跪拜的无头尸体,悲悯与残忍的对立,清晰无比地书写着这世间的因果。
这震慑灵魂的景象囊括了一切沧桑和福祉,一切幻灭与希望。
“灵宗——”烟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芜幽猛然回头。只见烟罗吃惊道,“小……小鵕!”
烟罗似没看见芜幽,缓过身后走到鵕鸟旁边,又侧头看向神像。
灵甦满身血渍,狼狈在尸堆后面走出,也是惊讶无比盯着鵕鸟……
芜幽胸口闷住一口气,竟一时吐不出来。上一次她随灵甦来这里是为了救人。当时这里的疫病基本稳定。可现在……竟没有一个活口。
她第一次怀疑眼前的景象,甚至怀疑灵甦……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忽然地面一阵颤动。一股强大力量由远处而来,似要芜幽神魂撕裂。
“芜幽——”
灵甦看到了她。两人惊恐对视,芜幽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各种梦中景象在芜幽眼前闪过,各种她认识与不认识的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胸口越来越热,几乎要着起火来。
“别过来——”
“等我——”
粗重的喘息声将她裹挟,绝望与疲惫正在将她捆缚。
镇魂殿的通天阶梯上,她一个人奔跑……
等我——
轰——
一声巨响过后,耳边只剩穿透灵魂的细音……
芜幽猛然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一声长长叹息回旋在空旷的空间里。这一次,芜幽脚落实地,却不知自己到了哪里。
“什么人?”黑暗中照过一丝光亮,芜幽抬手一挡眼睛,忽然听到一声怒喝,“放肆——”
那光随即熄灭,“属下该死——”
一阵阴凉的脚步声向刚刚的光源走去,那人声音低沉沙哑,甚至隐隐透着欲要冲破的兴奋,“你吓到它了……”
“属下该死。”这声音听上去倒是瑟瑟发抖。
“滚吧。”
……
门开启时也没有一丝亮光,只有孤寂的吱呀呀声窜了进来……
芜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一声刺骨的轻笑响起,芜幽浑身汗毛竖起。
只听那人兴奋道,“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