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个田螺姑娘,是海中的仙女。因为欣赏一位渔夫对过世父母亲的孝心,总是趁着渔夫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跑到他家去,给他洗衣做饭打扫房子,最后被渔夫发现,两人结婚过上幸福日子。
虽然没有机会跟家里的猫——小咪终成眷属白头到老,但我家小咪一定是仙女。
1
16:45
“从红绿灯跑回家要5min,开门加换衣服要5min..“
小汗珠不停地冒出来,砸湿了纯白的领子。
“一般,妈妈会在17:00左右下班回到家准备晚饭。”
鼻子里充盈了鼓噪的鼻涕,吸气时发出赶猪进圈的声音,只能张开干裂嘴唇呼吸。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赶在妈妈回家之前到家就没问题。”
刺骨的空气像雪亮的军刀旋转着冲进喉咙,每吸进一口气就要呼出一口血,如果没有周围的高楼,就仿若置身在大漠黄沙当中。
“只要过了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只要过了前面的红绿灯。”
保暖内衣浸透了汗液牢牢地黏在身上,每一丝漏进衣服里面冷风,就像锐利的钩子,从上至下划过皮肤,拉起所有鸡皮疙瘩,此刻我已经顾不得所有的难受,一心想要通过前方的红绿灯。
我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羸弱的绿光,它在呼唤我,在向我招手:“快一点!再快一点!“我撒开双腿就往前跑,我知道在光的那一头就是胜利!就是希望!
“稳妥了!这个绿灯!现在时间是“
猛然被一只粗大的手从斑马线上拉了回来,前方是撕鸣喇叭的泥头车呼啸着右转,我抬头看到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中充满了对坏孩子的厌恶,毕竟一身脏兮兮的我:原本浅黄条纹的连衣裙被艺术地撒上了一块块土黄色的斑,洁白的蕾丝袜和方口皮革鞋染满了泥巴水,颇具年代感,以及过马路不安分地跑,完全就是个坏孩子的形象。
可我真的不是坏孩子,只是比较好动,到公园找小咪的时候从树上跳下来正好滑到泥巴坑里面,变成了“泥哪吒”。而身上这件是妈妈托人给我从香港带回来准备过新年穿的衣服。
泥头车没有带走我的生命,但却带走了代表希望的绿光,我呆呆地看着那红色的驻足标志在燃烧,浑身缠满了火焰,像魔鬼一样狞笑,身上的不适和摔跤的疼痛变得强烈起来,最后伴随着我的恐惧,把我吞没。
那个红绿灯要等一分半钟。
现在时间是,16:51
2
17:02
我站在高大的门前,恐惧使我用力地咽进了一口寒冷的空气,难受的感觉像是吞进了一把水果刀,掏出钥匙,轻轻地塞进钥匙孔中,一点点地转动钥匙,每旋转一个轻微的角度变得那么艰难。
听到“咔哒”一声,我慢慢地向外拉开厚重的大门,不曾想,平时安静的大门,却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的瞳孔慢慢变大到声音结束时候张到极限,全身的毛孔无限地放大,耳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敏感,然而却没等来老妈那一声熟悉的“洗手吃饭”。
还有希望!老妈还没回来!
17:04
顾不得老妈告诉我关门要慢要小声,鞋子要放好,我把门甩手一关,鞋子一踢,家里还回荡着关门巨响的时候我已经窜进了房间。
窗帘被风拉着翻卷,窗户一开一合碰撞不断。
肯定是调皮的小咪可能就是从这里偷跑出玩得,小咪很聪明会开家里面所有插栓开关,一度让我以为她是妖精。
17:05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家的焦虑让我来不及关窗户,就火急火燎地开始把衣服从我身上扯出来,沾满泥垢的连衣裙被随手摔到我那张木凳子上,一直“哎哟哎哟”地喊疼,使我加倍烦躁。那件弹性极强的保暖内衣湿了水以后弹性变得更强,我抓住衣领往上揪,刚盖过了头颅,,却卡在两肋!
风从窗户嚣张地卷进来,怒吼着刷开无数页书籍,狠狠地在我温热湿润的肚子上扇过去!凉得我脸贴着内衣猛打几个喷嚏!
17:06
脸被蒙在保暖内衣里面让我呼吸苦难,无数的二氧化塔混着喷嚏唾液的臭味又冲进我鼻子里面!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灵机一动,双手从肩上穿过,狠狠地抓住衣服后背,猛地弯腰配合着双手发力往前一拉!
迎面扑来一阵充满凉意的新空气!
裤子更是连拖带踩,房间左边一件上衣,右边一条裤子,我从衣柜里面胡乱选几件衣服刚穿上。
就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茵茵,今晚我们出去吃饭,不在家里面煮了。”
已经来不及让我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只好把所有衣服都卷做一团,塞到床底,把被单拉到垂地挡住脏衣服,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17:07
我慢慢地走到楼下,呼吸慢慢平缓,却感觉身体意外的发烫。我看到被妈妈抱着的小咪,妈妈略显迟疑的脸,还有右手边那一小袋鱼。
3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被换上了一身纯棉睡衣,盖了厚厚的棉被,头隐隐作痛,四肢疲软无力。
窗户稳稳地把所有风都挡在房间外面,紧密的窗帘,屋中唯一的亮光来自于那个鸡蛋黄的灯泡。
灯光下,小咪正坐在我那件浅黄色条纹连衣裙上,衣服洗得那么干净,就像小咪身上的颜色,那双青湛的大眼平淡地看着我,大尾巴在墙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倒影。
昨晚留给我的最后印象是尖锐的针管,吃了让我忍不住熟睡的药还有宽厚温暖的背。
我至今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向准时的妈妈迟到了,更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脏兮兮的会变干净。
就像多年以后,我也解释不清楚那个丢掉心爱发卡在妈妈怀里面痛哭一晚上的我,第二天醒来会发现心爱的发卡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还有一双湛青色的大眼睛依旧那么平淡地看着我。
除非,我家小咪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