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淡墨痕(一)

       夜晚的塞纳河边,起舞的人群和着浪漫的音乐,我抱膝坐在高高的河堤岩石上,河水缓和静静地流淌。微风轻轻拂过,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月亮透过茶色的云层露出一角,月光洒在河面上,星星点缀着广阔的苍穹,不时有游艇从河面上穿过。我望着傍晚暖色调渲染的天空,开始疯狂思念一个人,一个我逃离到法国也念念不忘的人。

        即使在巴黎怎样,逃到另一个国度又能怎样,终究还是逃不出自己的心。打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开始无助而且发冷。清冷的夜晚,寂寞与都市的不眠男女相伴,是谁说,时间是记忆最有效的洗擦剂;又是谁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伤痛。

       坐在长长的河堤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就能看见塞纳河两岸一溜沿街的咖啡馆,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整条街像是一条暗流的河,暧昧浪漫的气氛与这个以浪漫时尚著称的都市很是匹配。迷离的夜色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浪漫气息,林立的高楼大厦在夜色中也格外迷人,更不用说气势磅礴的宫殿。城市里喧闹的霓虹灯与深不见底的寂寞从来也是无法分割的。

        来法国已经有一年零二百六十九天了,原来我们分开已经这么久了。巴黎的阳光不错,风景也很美,而且我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一个身在异国的单身女子最不缺的恐怕就是时间。研究生的课程并不是很紧张,有空的时候也做做翻译的兼职,钱虽然不多,但也够自己日常的花销。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安静而又循规蹈矩。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咖啡店看书,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做很多事。一个人久了,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发呆,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一直坐着,在租赁的公寓里,在塞纳河畔的木质长椅上,在街角的咖啡馆里。这样的生活,倒也挺好,省去了不少麻烦。对于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欧洲城市,最迷人之处,除了雕塑,便是咖啡馆了。幽雅宁静的咖啡馆,有和谐的灯光和柔美的音乐,进入其中,外面的喧哗就被挡在厚厚的玻璃门外。我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每天晚上都会来这边坐坐,而且学校就在塞纳河南岸,离得很近。有时候在这里写论文或者看书到凌晨,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公寓。这一带的夜生活很丰富,即使是凌晨,路边的路灯和霓虹灯闪烁着温暖,不会觉得太黑而害怕。况且自从离开他之后,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下雨天的打雷声,一个人走夜路也不会害怕。刘奇有一次在电话里说,那是因为你一下子长大了。我笑笑说,或许是吧!可是我知道,这不是长大,而是明白害怕没有用。就像小孩子走路摔倒的时候,如果旁边有大人在就会哭闹,如果没有,他只好自己爬起来继续走。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人,我明白很多事都必须自己去解决去承担。

     刘奇是我的高中兼大学时候的死党,而且是别人眼里的“一对”。高中时我们俩在同一个班,由于我作文写得比较好,自然是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虽然我从没正儿八经好好听过他的课,我的课桌抽屉里塞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书籍。有一次语文老师把我的作文当做范文朗读完之后说我是才女,不知道这家伙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直接站起来说,如果她是才女,那我就是才子。寂静两秒钟后,全班哄堂大笑,很多男生开始起哄,平时不苟言笑的语文老师也跟着凑热闹,笑着说:“如果她是林妹妹,你就是宝哥哥。”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看他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后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一段别人口中的佳话。为此,我都不知道恨过他多少回,可是看在他每次细心辅导我的物理的份上,我也不好发作。况且此人的脸皮之厚,无人能及,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被持续到高中毕业。我想总算能摆脱这个谣言了,不料他竟然和我报了同一所大学,更加证实了大家的猜测,到后来我也不再解释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情。直到后来我和朱痕在一起后,还有人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要和刘同学分手。不管怎样,他在我心里一直扮演了哥哥的角色,每当我有心事的时候他总是能察觉,然后很耐心的开导我。就像现在,他依旧时常打越洋电话过来问候,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的口气。

     学校的功课不是很多,偶尔也通宵写论文。有时候觉得这种忙碌的生活也挺好,可以让我暂时忘却那些美好和痛苦的回忆。也许真像刘奇说的,我需要尝试融入到新的生活,接纳新的朋友,才能慢慢忘记过往。半年前刘奇成功申请去美国留学后,来巴黎看过我一次。在机场临别的时候,他突然很严肃地说,子墨,你变了,你太沉默了,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快乐,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他不值得你这样。我笑着说,我很快乐啊,尤其是看到你后就更开心啦,你的心疼还是留给别人吧,别像楚留香似的,到处留情。他盯着我的眼睛,我低下头,眼泪在眼里打转,我不想让他看到。就这样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广播开始循环播放这班航班检票登机的信息,我说,快走吧,不然一会走不了了。他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说,好的,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你也回去吧,他冲我挥挥手,随着人群检票进站。

     出了机场,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去,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所能强装的坚强,也只能到此为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甚至也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偶尔想起过我。我将自己的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生怕有人看见我的伤痛。也不想与别人言说,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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