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堇言末
【01】
由于某些原因，童年时的我特别怕生和怯懦，沉默到课间休息时，连一个人上厕所都害怕，有时还憋到实在受不了，才硬着头皮小跑去解决人生三急。
说起转变，要从我的初中时代，遇见那两个人开始。
初中时期，有两三女朋友玩的特别要好，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同一个舞蹈队。至于到哪种地步，我想想，大概是同穿一件衣服同一条裤子一双鞋，喝同一杯水那种。
我成功晋升为一个正式的初中生，学前考试后被分到重点班里。在这个陌生且都是青春期的同龄人群体，我几乎不认识谁，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陌生感让我害怕与不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她、她，成为了好朋友，不管到哪里，身边总会有另外两个人的身影。用如影随形来形容当时的我们也不为过。
渐渐地，我开始可以和同学交流，开始能够和他们一样笑开。
【02】
我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却没有因此排斥对方。在她们的推举下，我成了舞蹈队的成员，对于我这个那时候还不太懂得拒绝的人来说。
我们也有小调皮的时候，比如：上课时让同学传小纸条，一起勾肩搭背上厕所，翘掉放学后的舞蹈排练溜回家，手挽手上街吃路边摊的麻辣烫，然后被辣得头皮发麻。这些小叛逆悄然发生在我们的青春里。
那时我的家境不如别人，但她们从不否认我的存在，也不曾嫌弃我的那些黑暗的童年。尽管我们之间也会因年少无知有过矛盾和争吵。
我们互相勉励一起学习，偶尔也抽出周末的时间为学校的演出努力演练。不为名次，只为尽心尽力做到最好。我们还天真的约定，长大后要成为彼此的伴娘。
仿佛眨眼的功夫，三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是不是所有快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还来不及道别，我们就在这场浩荡的青春里，渐行渐远。
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学校，各自有了新的同学朋友，我想，也许大家也已各自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03】
时间如流水般静躺而过，眨眼间，我们都成了社会的一份子。而我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休息时间也是赖在家里，甚少出门约朋友。
见习大半年，对于一些人，有的早已失去联系，有的偶尔在网络里聊聊天，大多都只是嘘寒问暖后又凭空消失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再突然出现一下子，再消失。
工作以后不像学生时代那么随意，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奈，令朋友之间的聚少离多也麻木了，甚至有些因长时间不联系就变得尴尬的关系越来越多。
我怀念无知懵懂的青春，怀念那时候单纯的友谊。比起如今身处职场面对各种勾心斗角的把戏，“以前真美好啊！”我时常感慨。
已经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只是仍然身为一只单身汪的我，总觉得二十出头刚从学校的襁褓里出来，刚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要谈婚论嫁准备被爱情的坟墓牵制一生自由时，我是拒绝的。
与此同时，多年不见甚至几乎没有联系的她给我打了电话。那个号码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我的电话银屏上了，心里说不出来的一阵莫名激动。
【04】
自上次通话过了一个星期，如期而至的夜晚来临。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就匆匆收拾赶赴约好的地点见面。
即使已经多年未见，可站在远处依旧能清晰辨认出那个人就是她。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她的影子。她就那样束着马尾一身干练地在风中向我迎面走来。
她走上前来给我一个拥抱，有点不太适应这种热情的招呼方式的我，有些错愕和紧张，下一秒便恢复过来。她的肩膀并不宽厚，但总能让人心安。
“好想你啊，你怎么还那么瘦，一直想和你见一面，可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她一边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一边拉着我往饭馆里走。
我只是笑着，静静听着她说话，偶尔吱嗯一句。她的声音不像琴声般悦耳，可听在我耳朵里总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刚刚送你过来的是你男朋友吗？”我夹菜往嘴里送，一边扒饭一边问她。
她细嚼慢咽低笑看着我：“嗯，是同事，认识不久就在一起了。”她顿了顿接着又问，“你呢？谈恋爱了没？”
我笑笑没有回答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吃饭。至于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对于近视不戴眼镜的我全然不知。
多么庆幸，多年以后还能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还是像过去那样亲密无话不谈。相对那些不联系就淡掉关系的关系，这是何等的幸运。
【05】
像往常一样，断断续续联系，各忙各的。我们都清楚地意识到，大家已经开始在生活中的某个地方陆陆续续安定下来。
我依旧是每天下班回到家，一个大字型瘫软在床上不想动弹，那个手指和脑细胞早就死在办公室的电脑里了。
闭目养神之际，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才懒散拿过手机，闭着眼有气无力接听起来：“喂？”
“是我。我要结婚了，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坐坐？”她在电话那头语气平和说道，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管我能不能消化。
刚听到结婚二字，我噌得把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天花板，并确认性的反问她：“结婚？”
她大概脑补了我当时的表情，噗哧地笑出声来，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啊！我要结婚了！”
我能听得出来，就连她说话的语气里，都溢满被爱着的甜蜜。闻声，我便又闭上双眼嘴角上扬。我感谢她，在决定人生大事的时候也不忘告知我。
“周末我双休，都有时间，你安排一下，随时可以给我电话。”我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缓缓说道。
“好，那就这个周末，电话联系。”她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知怎的，心里满心欢喜，好似要结婚的是我自己。
【06】
远远就看见她缓缓跺步而来，不像上次见面动作利索，显得有些迟缓。走近看才发现她长得有些微胖，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
掺扶着她进了一家果饮店，店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卖起了烤串。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她就喊着要来几串烤串，我也不以为然。
她喝了小口果汁，俯身过来贴在我耳朵边轻声说：“我怀孕了。”
我再度被惊吓住，嘴里的一口奶茶还未来得及咽下，差点被呛个半死。她坐在我对面，哧笑了一声。我静静地端倪着她，随之带着疑惑问：“几个月了？”
她用那双满是藏不住喜悦的大眼睛对上我，毫不羞涩说道：“嗯，三个月了！刚从保健院检查完来见你。”这时，老板端来烤好的串串，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一把抓起烤串送进嘴里。
看她吃得起劲的样子，我“咕咚”咽了咽口水，“怀孕就别吃这个了，你这跟我出来，我负不起责任啊！”那语气弱爆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嚼着手里的烤串，咕哝咬着不太清晰的字眼：“嘘！没事，就偷偷吃一点，我已经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了。”接着又说：“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约定呢，做我的伴娘吧！”
霎时间，我泛红着眼眶低下头，看握着我手的那只有点婴儿肥的手，突然感到莫名的心酸，我还以为那些过往早已成云烟了。
【07】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落叶纷飞的季节。这里十月的天空太阳依旧高照，只有清早和深夜时分才显得有些微凉。
近些日子偶尔陪她去过一趟购物，还给我置办了一套伴娘服，去了一趟婚纱馆挑选照片。时间就在这有些凑紧的一天又一天中滑过，拉近她即将大婚成为人妻的时刻。
虽然住的不远，但为了可以照顾到她和了解婚礼的整个过程，我提前一个晚上住在她家。
当晚不大的房间挤下了四五个人，包括她的小姐妹们。结过婚的在提醒需要注意什么，没结婚的在一边附和着。可我忙了一天实在太困，听着听着就看见周公在召唤我，随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们这里相信良辰吉时能给人们带来好运，大致是挑的吉时较早，凌晨四点多天没亮就起床准备化妆，那时真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深秋的太阳升得较晚，新郎早早就拖着一群兄弟团来砸门抢新娘，我是真真很害怕他们的直接粗暴，毕竟新娘子有孕在身。
一番催促过后，便有人破门而入。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发现，她与那个男人眉眼间的默契。没错，她正在使眼色告诉那个男人，另一只鞋子的藏身之处。
讲真，这是我第一次正眼亲眼看到他的脸。在我眼里的感觉是，他有点偏瘦骨如柴，有点显得沧桑，有点和她不太相配，毕竟她真的很漂亮。
【08】
婚礼选在当时我们这里算是最豪华的酒店里举行。我们四个人早早地站在大堂门口迎接来宾。
婚车一一并列停在酒店门口，直到中午，宾客们才纷纷来齐。我快要睁不开眼了，可又不敢怠慢丝毫，只好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熊猫眼煎熬。
侧眼看她，也许她也很累很难受，但又抵不过人生中最美好的喜悦，她手捧的鲜花都像在用最绚烂的生命为她加冕。
在这场神圣又浪漫的婚庆典礼中，主持人把麦致辞，叔叔含泪把她交到对方手中，他为她带上戒指宣誓，全场高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着她，我不禁红了眼眶，由衷的打心眼里替她高兴。我想，再累也值了。或许这就是这场波澜不惊的友情的意义所在。
拖着沉重的身体陪她敬完一桌又一桌，庆幸的是伴郎把我大部分的酒水都挡了去。天知道再过一个小时，我还得回去加班加点埋头苦干。
婚宴结束，目送她离开酒店后，便打了出租车回去上班。只是这途中差点睡死过去。
【09】
距离那场婚礼的盛宴已过去一段时间，眼下又快是一年的结束，街上开始热闹沸腾哄抢年货。该堵的路段还是堵，吆喝叫卖汽笛声，好不杂乱的闹市。
而我仍旧不变，两点一线上班回家的行程，偶尔会被我妈拖着上街帮忙置办年货。
这周末又被赶鸭子似的出门上街，果然是亲妈。趁着我家亲爱的老妈在挑选新鲜水果时，机智如我闪一旁和手机亲热去。刷朋友圈时发现，新的生命已经诞生，想想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春节如期而至，我估计那些和我一样还是一只汪的人儿，最忧伤的时候莫过于此了。
三姑六婆四大婶八大娘什么的，都聚到了一块，问来无非也就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对象啊”、“谁谁家的小伙子就挺不错的”、“这女人啊，学的好不如嫁的好”等等。
一大堆所谓的老人言，真的很是受不了。每每这个时候，我都要偷摸着出去外边透个气，不然肯定被淹死在那场口水战中。
也许是与年龄的增长有关，新年的味道越发觉得没有小时那么浓厚，只觉得匆匆休息了几天，又回到工作中孤身奋战。
【10】
照常过着朝八晚六的生活，正准备下班收拾东西回家。谁知刚踏出公司门，便迎来那熟悉的目光，还有一旁牵着小手的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陌生地看着我。
光阴荏苒，时间飞逝。
离那年冬天已过去四年，刚呱呱落地的娃娃现如今都会跑了。我盯着小女孩看得出神，只见她蹲下身去，用柔和的声音对小女孩说：“跟阿姨打个招呼。”
随后便是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姨姨好！”她用水汪汪的双眼注视我，闻声，我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选了个地方坐下来，小孩子在一旁自己玩得起劲，还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我们。
我支撑着脑袋满脸笑意，歪头看着女孩说：“为什么当初你会突然就决定结婚了呢？是因为怀孕么？”说完我扭头看向她。
她微微笑着说道：“相爱容易相处难。”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说非得谈个几年才结婚的话，那多少年的磨合才算合适呢？我爱他的时候是喜欢，但我不敢保证能爱多久。恋爱时可能因为很小的一个矛盾就会分开，可结婚不一样，那是一种责任。”
她没有看我，只是紧紧盯着她女儿。等她说完，我突然发现，她成熟了好多，言行举止中多了一份女人的坚毅，和说不出来的魅力。
【11】
在现代爱情故事里，有多少人能待谁始终如一呢。若是能早早遇见，谁又愿意烧掉青春去换一个老伴。
突然回想起前段时间重看了一遍《倚天屠龙记》，然后默默的觉得，小时候看喜欢张无忌，长大以后再看喜欢宋青书。喜欢他的一往情深和从一而终。
我想，大概我们长大以后，都会更愿意选择那个爱自己比较多的人做一生的伴侣。
我和她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但这种友情却是无法言喻的感情。即使以后我们可能还会遇见更多人，经历更多事，但这份感情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老去。
至少现在，我们依然伴在彼此身边，纵使我们也有了其它好的感情，但并没有消减这份友谊。
好的感情会让彼此共同成长，好的感情也不会滋生那么多不知名的隔阂和矛盾。
感谢年少时的我能与她相遇，也感谢她让我们成为更好的彼此。感谢我的年少有她，她的青春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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