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你

京中的繁华是人尽皆知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藏不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风冥望着眼前的这份喧嚣,却提不起兴致来。此番回京,没个三五年,怕是回不到自己的辖地了。他本是国戚,得到的确实比一般功臣的封地还要偏远的黄沙地,他自十八岁便封地为侯,却始终没能宣他进京,他知道,是君王在打压自己。但如今,怕是没那么容易。京中的风起云涌,即使在边塞之地,他也是清清楚楚,比谁都看的明白。如今的君王,怕是不再会是君王了。

  在京畿这片沃土之上,沿街叫卖,出售古玩,字画,玉钗首饰,应有尽有。虽是平淡乏味,却也乐的自由快活。希禾,名字也是如此平凡,了他却并不是一般的俗人,至少他自己便是这么认为的。希禾跟随城里的老夫子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天资也够聪颖,一点就通,深得老夫子欢喜。便自己作了字画前来出售。他的字画颇有几分韵味,前来买画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风冥牵马走在这喧嚣的街市中,却不知谁家的小孩调皮,点燃了炮仗,惊了马,扬起前蹄,撞翻了不少小摊。而希禾便是这倒霉人中的一个。看着四散的书画与散落的果蔬混杂在一起,顿时脸也黑了下来。贪好便宜的市井妇人随手捡了果蔬往自家篮子里放。而有点文墨气息的便捡起那字画往袖子里塞。这一点,让希禾本来就黑的脸,更是又黑了一层。

  风冥倒是没注意这点,拉着马儿,一一向摊主赔了银钱,到了希禾,这才发现了眼前这位黑着脸,呃。。生气的先生。

  “先生,在下的马儿受惊,给你添了麻烦,小小银钱,权当是赔了字画钱,还望见谅!”

  希禾看着眼前身着华服的男子,眉眼俊逸,棱角分明,且说话得体,便不想与他为难,收了银钱便想撤摊回家。岂料。。

  “先生乃是文人之身,自当与一般市井之人不同,可愿随我回府,让在下备些薄酒,聊表歉意呢?”

  “那倒不必,区区几幅字画罢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哦,先生如此说来,倒是大方,可不就显得在下小气了不成,走,随我回府。”

  风冥虽是被封去了黄沙地,但在京中还是有几处宅子。看着如此温文的先生,他也是真心想要与他结交,便带回了自家宅子。有或者说,是硬拉回了自家宅子。可怜希禾还想着将那完整着的字画捡回去,这下怕是便宜了那些前来买字画的人。

  希禾与风冥一同走在喧闹的街市中,虽是并肩,却也因是初识,两人无话,树上的麻雀叫的却是好生欢脱。

  红色漆满整个大门,金色琉璃瓦也甚是气派。希禾怎么看都觉得这是豪宅,合着那人不是富商,便是什么朝堂上的人吧!

  风冥默默的看着希禾,看他脸上由开始的震惊,转为平淡。看来这位先生,宠辱不惊啊!

  随着风冥进入他的府邸,才发现,如此气派的外表下,府内却是如此的简洁大方,没有过多的修饰,一亭一院,外加一个配有流水的假山花园,简单却令人舒心。希禾默默的打量着府内的景致,风冥默默的打量着希禾,直至看到希禾若有似无的微笑,这才舒了心。

  “敢问先生对我风冥府内的景致可算满意?”

  “简单却不失大方,很是不错。”

  “那先生你年岁几何?我自觉与先生甚是投缘,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不才双十年岁,不知。”

  “那先生便要称呼我为兄长,在下可比你要年长一岁呐!”

  “如此,也好。”

  希禾随风冥进入屋内,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正在擦拭红木桌,听到木门的吱呀声方才回头。待看清来人后,双手不停的抖动着,抹布也从手中脱落。不肖片刻,又恢复从容。

  “王爷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这位是我刚结识的先生,去安排酒菜,我要与先生畅谈”

  顷刻,酒菜便备好,希禾推脱,他乃是文人一个,并不会饮酒。只余风冥一人灌下一杯又一杯。

  风冥微醺,看着眼前如此好看的脸,竟显露出几分痴相。

  “兄长,醉酒伤身,你且少喝为妙。”

  “呵,少喝,兄长我心里压了不少苦,唯有借酒消愁,你又何苦劝我少喝。”

  “若是兄长内心苦闷,不妨说予我听,不说分忧,只求兄长内心有些许宽慰就好。”虽是相识一天,两人就如同相识多年,如此平静。

  “其实,此事说予你听也不是不可,罢了,我便说予你听吧!你可知我是何身份?”

  “方才听管家称王爷,不是皇弟便是皇子罢。”

  “也是,我是皇七子,却又并不是名副其实的皇子。母妃是左丞相之女,然而我并不是皇帝亲子,虽说此事君王知晓,但却不曾声张,只是不想坏了朝堂安宁。

  我也曾一度向母妃质问,为何他不像宠爱其他皇子般宠爱我,得来的就只有她的叹息,直至我年满十八,封了侯,我才知晓其中缘由。生于皇家,却非皇家血脉,这是多么可悲的境地啊!”一杯杯酒再次入喉,脸上的落寞,如此恸心。

  希禾如鲠在喉,此刻,我说不出像样的话来安慰眼前人,只是拿起酒杯,仰头喝下那杯薄酒。

  是夜,微风袭来,也扫走些许晕眩,多了几分清明。“既然兄长都已说了自己身世来历,那希禾也要诉说。我的出生是伴随着娘亲的逝世而来的,父亲本是书香世家,却因娘亲的离世而终日郁郁寡欢,家道中落,受不得清寒,抛下我去追寻娘亲。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人独活于世间。还好夫子心善,将他所学皆授于我,如此恩情,心中感激不尽啊!”

  “如此说来,先生也实在是辛苦啊!罢了,伤心事也不必再提,你我还是谈论他事吧!”

  “哦,那兄长说要谈何事?”

  “你既已双十年纪,可曾婚配?”

  “不曾。”

  “为何?”

  “家中清贫,不想误了他人家的好姑娘。”

  “哈哈哈,先生说笑啊!以先生才情,应是有不少豆蔻少女暗送秋波的吧!”

  “兄长取笑了。”

  夜深,人眠。

  清晨的露珠在厚大荷叶上翻滚,风冥整理了衣物,骑马,走向了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宫殿。里面,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呢?

  宫城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像离时那般,龙座之上的人却显现出了一丝老态,鬓角也现出了白发。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二字咬的极重。

  座上的人脸上也无丝毫表情,也罢。毕竟不是亲生,如何能表现出他的情绪呢!

  “罢了,他事过些时日再谈也不迟,你且先去看看你的母妃吧!她得了重症,怕是命不久矣,此番召你回京,也多半是这个缘由。”

  竟是母妃出事,我竟是不知,只当是如今朝势混乱,召我回京制衡朝局。

  儿臣告退。

  如今的风冥,还未展露锋芒,怕是要防着了,毕竟,天下不能落在他的手里。“我是君王,这天下,必将是我子孙的天下。岂能落入外人之手。”青琰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风冥快步走向正熙宫,有一丝慌乱,经了什么人,被什么人拜,又或者被什么人讥讽他都不在乎,只渴望见到他温柔贤良的母妃,那个在宫中给了他唯一温情的母妃。

  随自己的出生,君王便对熙妃没了宠爱,这也助长了见风使舵的嚣张下贱之人的气焰,每每母妃受了委屈,只会一味的忍让,从未见她动气,却也从未去见过君王,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那时的母妃,唯一能让她笑的便是自己,会说话,会走路,会习字,会作诗,会剑法……哪怕只有一丝进步,她都异常开心,对自己也总是温柔教导,最多的,便是无欲无求,不争不夺。

  抵达正熙宫,未等内侍通报便冲向母妃的寝房。他懂,就算自己冲进去,也无人拦截,母妃在宫中的境地,怕是连比她低好几个位分的妃子都不如。

  “母妃,您的身体如何?”

  “不碍事,只是风寒严重了些。”

  “可曾让太医前来看过?”

  “有,太医也配了药方,只是这效用不很是明显罢了。多喝几副便好。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倒是你,许久不见,你过得可好,”“孩儿一切安好”

  看着母妃如此隐忍,风冥的心中充满了怒火,怒自己的出生,自己的存在,若是没有自己,母妃也不必受此煎熬。

  咳咳咳,菁若用手帕遮了嘴角,但也阻止不了咳出的血迹。如此,自己已然时日不多,也该告诉他事实了。

  “冥儿,你可知你为何随了母妃的姓氏?”风菁若,风冥。

  “孩儿听说了,即便孩儿不是君王所出,孩儿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孝顺您和他的。”

  “那你可知你的生身父亲是何人?”

  “孩儿不知。”

  “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吧!你且仔细听。那时,我与肖青琰,还有他的皇长兄肖青睿是挚友,我们三人一起读书,一起习剑,其乐融融。青琰英武俊俏,青睿刚毅怀柔,一身正气。

  青睿的才能日渐显现,先帝欣慰,也交给了他越来越多的国事。每件事他都能很好的处理。自然而然,他成了东宫之主。

  随时过境迁,青睿对我两的情意未变分毫,他倚重青琰,可青琰变了,暗自培值势力。青睿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逼死自己的竟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亲兄弟。

  青琰逼死皇长子,自己登基做了皇帝,而我却有了你,为了保住你,我只能做他的妃。

  冥儿,别恨任何人,但也别让任何人骑在你的头上,你的出身,不比任何人差。你的母妃是丞相之女,你的父王,是东宫之主,肖青睿。要怪,只怪青琰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英武俊俏的他,如今的他,心狠手辣。

  冥儿,母妃怕是时日不多了,我怕再不告诉你,就晚了。好怕在泉下遇到青睿,无法给他交代。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便好。咳咳咳!”

  “母妃,此事儿臣知道了,您先休息,我再去太医院让他们想想办法。”

  风冥退出皇宫,内心还是无法平静,这个真相令自己手足无措。

  自己并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一直以来只当是正如旁人所说。可如今母妃告诉自己的真相颠覆了自己十几年的执念!

  “萧青琰,你为了自己的私欲使得母妃隐忍这么多年,我定会向你为我父王和母妃讨回公道!”

  希禾看着眼前的书简,心想着这何叔家的小顽童昨天定是又去调皮了,不然这字迹为何又如此潦草!虽是聪明,但也是该说说他了。

  只顾着看学生的书简,未曾注意私塾门前已经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先生看的如此仔细,真是不好打扰啊!”

  “兄长为何不早点做声,站了许久,定是累了吧!坐吧!”

  “不累不累,平日里粗糙惯了,黄沙漫天的情况下都能站上一天一夜,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

  “兄长今日来我这小小私塾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儿不能来找你么?看来希禾还真是秉承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条框啊!”

  “兄长说笑了!”

  “方才看你看的如此认真,在看什么?”

  “只是在批改学生的书简罢了,何叔家的孩子太过顽皮,书简写的很是潦草,我正准备去何叔家去给他讲解一番!”

  “书简虽是潦草,但从笔墨来看,那孩子还算聪明!”

  “此话不假,何童虽调皮,倒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你如此喜欢的学生,我倒也想去看看,可否与你一同前往?”

  “当然,兄台,请!”

  柳絮纷飞,平凡小巷传出阵阵欢笑,听来很是温馨!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却也不觉尴尬。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之美。

  两人抵达何家宅院,普通的商家铺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穿过铺子,就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最瞩目的要数那株俊毅的君子兰,看来,主家还真是一个雅致之人。

温润如你2

“先生来了,快,屋里坐!”何叔拉着希禾欲往屋内走去,看到身后有一高大的身影。

  “这位是?”

  “何叔,这位是我刚结识的朋友,你可唤他。。。”

  “何叔您好,在下景鸣。”

  “哦,原来是景公子啊,请,里面请!”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了!”

  “无妨,无妨,来者是客嘛!”何叔领着二人进屋,屋子坐北朝南,很是亮堂,厅内摆放普通的桌椅,陈设很是简单。

  屋内跑出一六七岁的男童,眉清目秀,很是可爱!跑的太快,以至于呼吸急促而致双颊绯红,更是想上手去掐上一掐!

  “夫子,你来了!”软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份惊喜。

  “又调皮了,跑的这般快,跌的了怎么办!”

  “夫子教训的是!”

  “哈哈哈,这夫子倒是有模有样!”凤冥贴着希禾的耳边说道。温热的呼吸拂的耳朵痒痒的,心里却又一丝丝的颤动。

  “兄长切莫再笑话我,容我给以陌讲完课再一同离开吧!”

  “好,我等你。”

  何叔已离开,屋内,温文尔雅的夫子和声讲解着,稚嫩调皮的男童也认真的听着,而在书桌的另一面,俊毅的男子撑着头看着一幕竟看的入迷。

  脚步声缓缓,推门而入,原来是一袭藕粉色钗裙的少女,少女手中端着茶水,低头,不胜娇羞。纵是风冥,也从未想过这平凡巷陌中,也有如此清秀的人儿。

  “两位先生累了吧,喝点茶水解解乏吧!”

  “姐姐,你来给先生送茶水,都不知道给你亲爱的弟弟送点糕点来,我可饿了呐!”

  “又顽皮了”女子掩嘴一笑,很是动人。

  “多谢以秋姑娘,劳烦了。”

  “是我们劳烦了先生才是,小弟调皮,望先生莫要嫌弃。”

  “这小童聪明着呢,先生很是喜欢,何来嫌弃之说,你说是么?希禾先生?”

  “兄长说的对,以陌很聪明!我也很喜欢他。”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方才听以陌唤你姐姐!”

  “奴家名为何以秋,是以陌的姐姐”

  “在下景鸣。”

  “那二位先喝茶吧!”

  茶倒的殷切,目光也是殷切,风冥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片清明,姑娘,你这是对我兄弟有情啊!反而观希禾,却是一脸自若,如同平常,哎!看来我这兄弟对你无意啊!

  “兄长,你我在何叔家也打扰了许久,如此,课业已然授受完毕,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好”

  “二位公子这就要走了么?”以秋眉目间有着不舍,可无奈,郎无意。

  “打扰了,劳烦以秋姑娘告诉何叔,我们先离开了。”

  “也好”纵是不舍,也没有理由留下他。

  二人转身离去。

  回程的路上空中飘起了细雨,春雨来的细腻温柔,打在脸上痒痒的,很是舒服。

  “希禾,你看不出来么?”

  希禾一脸疑惑。“看出何事?”

  “无事!我问你,那何家姑娘可漂亮?”

  “以秋是个好姑娘,若是兄台对她有意,还望你能考虑清楚,莫耽误了人家姑娘。”

  “呵呵呵,你乱说什么呢,以秋姑娘漂亮是漂亮,我可对她无意啊!人家姑娘的眼睛可从没离开过你啊!”

  “兄长莫要瞎说。你当真对她无意?”

  “当真!

  希禾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两人穿过巷陌,回到私塾,待希禾收拾好东西,关上私塾。风冥提出要去希禾家中坐坐。

  “我家中清苦,还请兄长莫要嫌弃才是!”

  “如此是见外了不是?走走走,带路吧!”

  “请!”

  两人抵达一座小屋前,屋前有一棵约莫有两人抱粗的柳树,再往前便是条小溪,很不错的景致,然而小屋确墙壁斑驳,本就是春天,柳絮也飘落满地,有说不出的美!

  “此处便是我家,兄长,请进!”

  屋内也是一片清苦,一张床。一副桌椅,一架书简,也没了其他摆置。看的人很是心疼,风冥心中一紧。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你我相遇相知,我早已当你是好友,不必和我客气!”

  “若有需要,我定会言语!”

  “我今日心中烦闷,就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此刻已好了许多,我府中还有事务待我处理,我先告辞了。”

  “兄长慢走!”

  看着离人俊毅的背影,希禾不觉间,目光竟随着那道背影,直至那背影消失,才回过神儿来。自己也有了可以谈心的人!

  风冥漫步与街巷之中,细想下来,自己与希禾并未相识很久,可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坐着,自己的心也会平静下来,或许,与他有缘吧!

  风冥刚进门,福伯就快步赶上来,像是有急事禀报。

  “王爷,司郩将军来了,就在书房等您。”

  “好,我这就去。”

  看来,时局就要变了!

  “司郩拜见王爷!”

  “司郩将军快快请起,我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王爷放心,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是夜,一切安宁平和!

  正熙宫内仍是一副凄凉之景,倒也不是衰败,只是缺了人气罢了。坐在门口上偷懒打瞌睡的公公并未注意到有人前来,一心抱着门槛。

  “皇上,这。。。。太没有规矩了!”

  “无妨,主子本就重病在身。无暇管理也是常事儿。进去吧!”

  青琰踏入正熙宫,心中也是一阵刺痛,菁若,我该如何待你。

  眼尖的双儿看到来人,一阵惶恐。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奴婢拜见皇上!”

  “起来吧!熙妃呢?”

  “在,,,在里面休息!我这就去告诉娘娘皇上来了!”

  “朕自己去,你们都留在这儿吧!”

  “是!”

  步履轻缓,穿过宫闱,越是接近,越是心痛!

  “双儿,是你么?咳咳咳。。。”

  “是朕!”

  一阵静寂,无人言语。过了半晌,才听到一句轻呓:“你来,要干什么!”

  “想来看看你!”

  呵呵,一声轻笑。“那是来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来看我过得如何凄惨?”

  “我只想告诉你,乌羌国提出和亲,我准备让他们的公主嫁给风冥。”

  “我知道了,事情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恕不相送!”

  “你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你的儿子娶一个野蛮国家的公主,你都不能像其他妃子那般求我,让我我另选他人么?”青琰气急败坏,这个女人,怎会如此安静从容。

  “若是你只是想让我求你才做的这个决定,你不会亲自来找我,因为你知道我会去找你。既然你来了,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是改不了的,我又何苦去求你?为了让你耻笑我么?”

  “你。。。。”

  “恭送皇上!”

  青琰甩袖,气愤离开!看到依旧趴在门槛呼呼大睡的太监,更是愤然,“来人,拉下去,仗毙!”一声怒吼,小太监惊醒,看清来人,立马吓得从门槛上滚下。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饶命啊,皇上”

  “拉下去”

  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么多人对朕求饶,为何你就偏偏不愿呢?

    翌日清晨,虽是阳光明媚,一片祥和,可王府了并不太平。寿公公前来宣旨,召风冥入宫面圣。至于究竟所谓何事,风冥也不得知。


  风冥身着玄色阔袖蟒袍,金蟒张着口,蛇芯子吐在胸口的位置,看上去仿佛在蓄势待发,也正如此刻的风冥。踏入鎏金大殿,从容地与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对视,顷刻,才低下头,恭顺道:“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我今日找你过来,是为了和你商讨一件事情。”

  商讨?呵,你何曾与他人有过商讨?

  “儿臣洗耳恭听!”

  “你可知那乌羌国烦扰我边界多年之事?”

  “儿臣有所耳闻!”

  “乌羌国提出和亲,你可有什么意见?”

  “此事事关国本,儿臣不可随意发表意见,谨听父皇的旨意!”

  “听闻那个蛮国公主却出奇意外的长的美丽无比,我想将她许给你做王妃如何?”

  风冥心中松了口气:原来要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娶那个蛮国公主,如此也好。若是求得之前的土地作为封地,也不失为一股好的势力。那么,自己想到这一点,他这个皇上又何尝想不到呢?

  “这。。。既然公主如此美丽,何不许给三哥呢?三哥喜爱美女,公主又有异国风情,如此,三哥定是非常欢喜的。”

  “你三哥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疯疯癫癫,让他和亲,乌羌国也定不愿意,想必你也知道,乌羌国的王爱女,若不是为了两国,他也定不会让他唯一的爱女嫁到我们中原来。朕的众多儿子中,大皇子和儿皇子早已婚配,三皇子又疯疯癫癫,整天胡闹,其他皇子年龄太小,还未及冠,也就数你沉稳,所以,你是最好的选择。”

  “这。。。”

  “怎么?质疑朕的决定?”青琰眸中闪过一丝狠决。

  “儿臣不敢,谨遵父皇安排。”

  “如此,你退下吧!”

  “儿臣告辞!”

  我又何尝不知你的野心呢?这么多年不得我重用,被流放到黄沙地里去镇守边关,战功赫赫却从不给你奖赏,想必逆反之心早已有了吧!你想要的封地,我给你,可这乌羌国的王,你是无论如何,也拉拢不了的,毕竟,唯一的女儿,实际上,是唯一的情人。

  风冥刚走出大殿,就被一面生的小太监拦了去路。

  “你是何人?”

  “王爷,小的是刚被派到正熙宫的太监,娘娘知道皇上今日召你入宫,特地让小的在此等候,让您过去走一趟。”

  “知道了。”

  正熙宫还去一如既往充斥这一股浓浓的药味。就算用檀香熏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压不住那股药味!

  “儿臣拜见母妃!”

  “冥儿来了,进来陪母妃说说话。”

  “是”

  “今日来,皇上定是说了和亲之事吧?”

  “是,母妃知道?”

  “他那日过来告诉我了。”

  “那他,父皇,可有为难你?”

  “没有,他并未为难母妃,倒是母妃让他受了气,可怜小喜子为这事儿遭了殃,被杖毙了。”

  “这,母妃何苦去惹怒他,若是牵扯到你,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他不会动我的。你如何看待和亲之事?可有什么不愿意?”

  “母妃放心,和亲之事,对我们利大于弊,无妨的。”

  “记住,现在的你,不可漏出一丝的锋芒,青琰太过谨慎,我真的怕,怕你出事。”

  “儿臣会记得母妃的告诫,会收敛的。”

  “那就好!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儿臣告退!”

  希禾正在家中看书,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以秋。以秋梳着凌云髻,戴着金步摇,上穿藕色琵琶衿上裳,下着月牙色风尾罗裙,粉色白丝履,甚是好看。

  “以秋姑娘,请问有何事?”

  “希禾先生,我可以进去说么?”

  “这,里边请吧!”

  两人进屋,屋子很小,却很干净,充斥这一股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

  “先生家中可点了熏香?”

  “我如此清苦,怎会点熏香?这香气是我在后面院子里种了不少的兰花,是兰花散发的香气罢了!”

  “先生也爱兰花?”

  “兰乃君子,我很喜欢。”

  “我可以去看看么?我也最喜兰花。”

  “当然可以,请。”

  推开后门,一片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兰花种的很好,布局也很雅致。

  “先生的兰花种的可真好。很美。”

  “姑娘过奖了,姑娘的君子兰种的才好,修剪的也很别致。”

  “先生怎知我养了君子兰?”

  “上次去你家中给以陌讲解课业时,看到了一株君子兰,很是精致,方才又听姑娘你最喜兰花,想必那株兰花,定是你养的。”

  “你我都是喜爱兰花之人,那你我可以做朋友么?”

  “若姑娘不嫌弃,自然可以。”

  “我当然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先生这么有才情。。。”以秋太过急切,差点将自己的心绪和盘托出。

  “我很敬重先生,而且先生又为舍弟费了不少心力。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请先生去家中吃顿饭,聊表谢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脱。”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我先回家中准备,告辞!”

  “姑娘慢走。”以秋快步走出,步履间带着轻快,心情非常好。

  “你不能走”

  “你干嘛呀,你放手”

  “你拿了东西就要付钱,你不能走。”

  “你放手,不放手我叫非礼啦,”两人的推推搡搡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人也聚得越来越多。以秋上前,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商贩拉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这个人他吃我豆腐,想要非礼我,大家评评理啊!呜呜呜。。”

  小姑娘说风就是雨,眼泪立马就出来了,人长得俊俏可爱,哭起来也更是惹人怜惜。路人纷纷将矛头指向商贩,商贩一脸气愤。

  “大家别听她胡说,她拿了我铺子上的东西,不付钱就想走,我在这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还头一次见这样的事儿。没钱就在这儿胡闹。”

  “你你你,我没和你胡闹,你就是想要非礼我”

  “小姑娘,我都六十多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非礼你?大家看,她手里拿的,就是我铺子上买的物什,你们都看看啊!”

  少女心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将手缩回衣袖内。

  “好了,大伯,这位姑娘拿的东西多少钱,我帮她付了。”

  “3两2钱”

  “给你。”以秋拉起少女的手,走出人群。

  “谢谢你啊!替我解围!”少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什么,你怎么能白拿人家东西啊?”

  “我,我,我没钱”

  “可看你这穿着,也不像没钱的人啊?”少女穿着云雁细锦衣,烟水百花裙,兰色如意金丝履,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嘿嘿嘿,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偷偷跑出来?”

  “哎呀,我一会儿再仔细告诉你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以秋,你呢?”

  “我叫梓汐,我叫你秋姐姐吧!”

  “好啊,汐妹妹。”

  “那个,,,”少女绞着手指,欲言又止。

  “怎么了?”以秋关切的问道。

  “秋姐姐你人这么好,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啊?一晚上就好。”

  “我当是什么事儿,走吧,去我家吧!不过明天就要回家,父母会担心的。知道么?”

  “知道了,谢谢秋姐姐。”两人欢脱的走进何家铺子。

    茶余饭后,不是相谈甚欢,便就是离别的时刻。梓汐还在和以陌闹着,风冥还是撑着下巴看着希禾。以秋收拾着饭桌,一切很是和谐。


  “打扰了这么久,真是麻烦何叔和以秋姑娘了,在下还有书未看完,便先回去了。希禾就此告辞!”希禾双手作揖,弯腰致谢。

  “哪里哪里,小儿顽劣,还希望夫子能够多担待担待。”

  以秋听到希禾要走,手不自觉抖了抖,盘子从手中花落,“啪”一声脆响。

  “不好意思,没拿稳当,惊吓到大家了。”

  “以秋姐姐,没事儿吧?”梓汐连忙将以秋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没事儿。”

  “那,在下告辞”

  “好”

  “告辞告辞,慢走不送!”

  风冥提着梓汐的衣领,梓汐害怕的缩了缩肩。

  “嘿嘿嘿,你不走么,哥哥?”

  “你是打算赖在人家这里了?”

  “不会,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啦!”

  “我可以相信你么?”

  “可以,我这个人一向讲信用的啦,哥哥,你放心走吧,啊!”

  “我要是相信你,我还是你哥哥么?走,跟我回去。”

  “哥,我不回去,宫,不是,家里太闷了,我好无聊的。我就在外面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嘛!”

  “你出来到现在,已经够久了,里面估计已经翻了天了,下次要还想溜出来玩,就赶紧趁现在回去,我送你回去,也许外公就不会发脾气。”

  “哎呀,好嘛好嘛,回去就回去。”

  希禾看着眼前拌嘴的兄妹,觉得风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个男人,挺有趣。

  “希禾,我先去送我这个调皮的妹妹回家,稍后再去找你。说我今天找你的来自意。”

  “好,我等你!”

  希禾一个人走在路上,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这个风冥,近日总是找他,可又不说明来意,坐一会儿就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难以开口,还是,有其他原因,不懂他。

  风冥拖着梓汐来到了丞相府,相府恢宏气派,但只能看到的是,梓汐拽着门口石狮的头,一脸的不想进去的样子。风冥也是觉着好笑,也不拦着。

  “笑笑笑,你整天那么自由,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却哪里都不让去,不公平。”

  梓汐生气的嘟嘴撒娇,像是长不大的孩子,风冥对自己唯一的妹妹还是很疼爱的。母妃在宫里不受宠,丞相在外朝也操碎了心,舅舅战死沙场又只有这一女,老丞相自然很是疼爱,可她却天生顽劣调皮,老丞相不让她出去,一是怕她在外面惹是生非,二是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负。

  “你是打算一直抱着那个石狮到天荒地老么?”

  “我不想被关在府里,哥哥你想办法嘛!”

  “行了,一个月,你搬来我府上住,行了吧?小祖宗!”

  “真的?”

  “我骗过你?”

  “哇~太好了,哥,你太好了!”梓汐直接一个熊抱,抱住了风冥,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下去,成何体统!先进去给老爷子说说吧!别高兴的太早。”

  “好,快进去!”

“爷爷,我回来了!”

  “哼,还知道回来,这个家不鸡飞狗跳你就不回来是吧?”

  “外公,您近来身体可好?”

  “呦,冥儿来了,快进来,陪外公聊聊!你这丫头,哥哥来了怎么不告诉我这老爷子!”

  “您就忙着训我了,哪里看得到哥哥来了!”

  “你,你这丫头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爷爷你别生气嘛!这不是回来了么?”

  “别打扰我和你哥哥谈话,你回房吧!”

  “哦!好嘛!”

  “冥儿,随我来书房坐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一股书墨的气息扑面而来,满室书香,风冥不禁想起来那个有着书香气的先生。

  “冥儿,在塞外的生活怎么样?那里没人为难你吧?”

  “外孙在那里过的逍遥自在,倒是为难外公和母妃在这京中受苦受难!”

  “你是你母妃的一切,只要你过的好,外公和你母妃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谢外公这么为我着想!”

  “我听说你父皇要把乌羌国的公主与你联姻?”

  “正是,眼下已经在准备了。”

  “我派人去做了调查,这个亲,结不得!”

  “为何结不得?”

  “乌羌国的公主,事实上是乌羌国国王的情人,据说对这个情人非常宠爱,她并不是他的女儿,被派来联姻,也是被臣下所逼,你若联姻,他必定会痛恨与你,”

  “外公知道这件事,想必皇上他也一定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想利用联姻来牵制我,若我反对,便是抗旨,若我同意,便在塞外有了牵制,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步棋,不是吗?”

  “这么说,这亲,是非结不可么?”

  “非结不可!”

  “那你可有打算如何应对?”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也不知你这性子是随了谁,总是坐怀不乱。”

  “外公谬赞了。对了,我想要梓汐去我府中住几日,不知外公这里是否方便?”

  “定是那丫头缠着你要你来说的吧?这丫头,真是。。。哎!”

  “我们兄妹也好久不见,况且,梓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总是闷在府里她哪里肯啊?在我府中,随她玩去,有我照应着,她也不会那么肆意妄为!”

  “那倒是,从小到大,也就你能镇得住她。去吧去吧,就留我这个糟老头子独身人在这里好了!”

  “外公这是哪里话,我会来看你的。”

  “哈哈哈哈哈,有这心思就好!”

  “那,我明日再来接梓汐。也不早了,我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风冥离开相府,想着天色这么晚,那个书香气的先生,还会等着自己么?怕是已经睡了吧?但脚已经朝着矛草屋走了过去。脚步也逐渐加快!

  不消片刻,矛草屋便出现在眼前,看着橘黄色的烛光,内心泛起了一丝暖意,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烛光了!好像除了母妃,从未有人这样等过自己!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希禾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开门!木门的吱呀声打破了宁静。希禾看清来人,笑的温文尔雅。

  “你来了!进来吧!”

  风冥随着希禾进入茅草屋,心里盘算这如何开口。

  “兄长说有事要说与小生,不知是何事?”

  “其实,这件事,算是喜事,却又不算,兄长我不知要如何开口。”

  “兄长但说无妨!”

  “我要成亲了!”

  “哦~这,算是喜事!恭喜兄长!”

  “但我并不喜欢与我结亲的女子。只因国事而为之。”

  “结亲无非求个安宁平和,兄长乃是皇家儿郎,虽是因政联姻,却也是无可奈何吧!”

  “无可奈何啊!”风冥眼中多了些许无奈,那份无奈,有多少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温吞的人儿。

  “罢了,你也算是我的兄弟了,我要成亲,你可要来喝个喜酒啊?到时候我必要看着你来!”

  “那是必然,但到时兄长莫要嫌弃我拿不出什么好的礼行来就是!”

  “虚礼就不必了,人来就好!”

  “好,我定会去的”

  “那,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我,告辞了!”

  “兄长慢走!”

  看着远去的背影,希禾颓坐在椅上,他,要成亲了!

  次日,梓汐命人拎着大包小包气势十足的来了王府,像是把整个家都搬了过来。风冥也不禁叹息,这个丫头。

  “哥哥,我来了!!”

  “不是说好我过去接你的吗?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我这不是为了能早一点过来陪陪你嘛!你看你这府里都没几个人,你不寂寞么?”

  “你这丫头,不会是怕我反悔,不让你进门吧?”

  “欸嘿嘿嘿!”梓汐笑的甚是心虚!

  “行了,交给福伯去打理吧!你去休息吧!”

  “是,妹妹我这就去休息,不烦你了!”

  风冥进了书房,不一会儿,王府就来了个着装朴素,却气质非凡的人,无人通报,也无人阻拦,那人直奔着书房走去。

  推门,关门,像是来过很多次。

  “在下参见王爷!”

  “你我二人就不必在意那些虚礼,起来吧!”

  “是!”

  “如今我大婚将至,塞外可还安定?”

  “乌羌国如今朝廷内部比较动荡,但大势算稳定,他们的相爷大权在握,乌羌国国王也无可奈何,只得服从!和亲之事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亲当然得结,不然怕是会枉费皇上的一番苦心啊!”

  “但那乌羌国与王爷的封地相邻,这么做,乌羌国国王怕是。。。”

  “无妨!”

  “难道将军已有对策?”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如何去做,你要做的,就是负责这次的迎亲队伍的安全,由你司大将军来护迎亲队伍,我最放心,切记要保护好乌羌国公主,她可不能少!”

  “属下明白!”

  “你去准备准备吧!此去也是需要个把月的!”

  “是,属下告退!”

随着亲事的宣布,风冥府中渐渐忙了起来,去希禾那矛草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梓汐虽是搬来了王府居住,可是一天到晚不见人,但好在有何家姑娘照看着,风冥也不必太过担心她!

  几日后,有消息来,乌羌国的送亲队伍已然到了城下,风冥身披红色的丝锦喜服,在城门口等待着他的新婚妻子的到来!希禾坐在道贺的人群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众人你来我往,独独他一人无话可说!

  锁钠声,打鼓声,喜乐的声音渐渐近了。王妃进门了,风冥笑的是那么开心,可谁能看到那开心的背后,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支撑!希禾一人走到王府后花园中,想寻个安静,不料有人却早他一步到了后花园。本想这不要扰人清梦,抬脚刚要离开,那人却开口说话“你是何人?”

  “在下希禾,一介布衣,扰了阁下的清梦,实在是抱歉,在下这就离开!”

  “离开倒是不必,偌大的花园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倒是我不明白,王爷大喜,你不去道贺喝酒,来此地干嘛?”

  “不瞒你说,在下酒量薄,喝不得太多酒,况且道贺的人那么多,王爷也得不了空听在下的贺词。”

  “有意思!方才听先生说你是一介布衣,不知是如何与王爷结识呢?”

  “在下与王爷也是泛泛之交,相识也是一场误会,王爷诚心相邀,我便来与他道贺罢了!”

  “哦,是这样啊!”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孔钰修!”

  孔钰修看着眼前温文如玉的男子,心中不禁想,这个王爷,可不是什么人都会请的,像是这种没地位,没权势的人能进王府,除非他在王爷心中有地位,这人,指不定有用!

  希禾不知孔钰修的想法,只是看到那人笑了,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酒席间觥筹交错,处处都是阿谀奉承,你来我往,天色也暗了下来。风冥几次寻找希禾的身影,都无果。也不知那人到底来了没有!也罢,是时候去会会自己所谓的王妃了。

  推门的吱呀声惊了床上坐的人儿,火红的盖头下,是一具曼妙的身体。风冥掀开盖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风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这张脸做的不错啊!若不是精通易容术的人怕是都会被欺骗,我的王妃。”

  女子平淡的脸上出现了恐慌。

  “你,你竟然懂得易容术!”

  “是又如何?不瞒你说,你与乌羌国国王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不必用这些小把戏!”

  “你既然知道。为何答应娶我?”

  “不是我答应娶你,是不得不答应。”

  “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你情我愿么?难道也有强迫不成?”

  “中原没那么简单,两国联姻,为的是社稷稳定。如今为了两国稳定,你我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或许你不懂,或许你懂,不过我相信,在乌羌国国王身边呆了那么久,你肯定会懂!”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到底,我对谁当王妃没兴趣,你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无所谓,我是不会碰你的。”

  “这么说我只是挂王妃的名罢了?”

  “没错,剩下的,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来日,我会亲自送你回到乌羌国国王的面前。”

  “你是说真的么?你真的会送我回去?”

  “所以不夺人所好,如今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那我这张脸岂不是做的毫无意义?”

  “不,你可以继续戴着,这样,我就有了冷落你的理由,不是么?”

新婚,他应该是很开心的吧!应该顾不上,呵!自己在期望什么?希禾想的出神,像是忘记了眼前人的存在。孔钰修看着眼前有些呆的人儿,不知怎么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熟悉感。

  “哒”一个响指唤回了希禾的思绪。

  “不好意思,小生晃神儿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不知先生家住何处?在下可否去府上叨扰一番?”

  “你不住王府么?王爷给来客了都准备了客房啊?”

  “在下形单影只,来府上蹭吃的,所以并未有房睡”孔钰修装出一脸无赖的样子,这先生有意思,得认识认识!

  “在下屋子实在简陋,怕兄台无法接受!”

  “无妨无妨,带我去吧!我孔钰修什么场面没见过?”孔钰修的无赖是耍定了,然而,这先生也确实被赖上了。

  “好吧!请随我来!”希禾无奈,心想自己一无所有,让他住一晚也无妨,便答应带他回家。

  然而,真正到家的时候,孔钰修内心是崩溃的,这么破的屋子,竟然是这么破的屋子。还是矛草屋!心想着风冥的朋友,无论怎么也该是个正常的水准吧!怎么会认识这么个落魄的朋友!

  “兄弟,这,这不会就是,,你住的地方吧?”孔钰修的声音在抖,希禾听出来了!

  “实在抱歉,我已说过在下家中简陋。若兄台想留就留下吧!想走,在下也不拦着。”

  “可这也太简陋了吧?风冥怎么说也是王爷啊!既然认你做朋友,好歹都应该给你弄个院子什么的,他也不怕丢人啊?”

  “孔兄,这是我的屋子,我住了十几年,王爷把我当朋友,他没有义务给我弄院子,况且,王爷不会因为我家中清贫便不与我交好,如此说,怕是不妥。”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别赶我啊?我可没地儿去。”这先生,还挺有心气的,心气这么高,怪不得风冥能看上做朋友。

  “孔兄不是没地儿去的人,能直呼王爷名讳,必定与王爷有交情,怎么会没地儿去?”

  “呵呵呵,先生还真是聪慧啊!”

  “孔兄谬赞了,在下只是心思密罢了。”

  心思缜密,又博学多才,确实值得深交啊!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孔钰修看着屋子中的书籍,真的可以说是博览群书啊!

  “不知先生是做何事的?”

  “不才只是一介私塾先生罢了!”

  “哦~没想过走仕途?先生博览群书,何不去考个功名?”

  “官场险恶,在下应付不来。”

  “那倒是,先生太过善良,这可不是好事情啊!”

  “罢了,性情使然。不知孔兄是做何事的?”

  “我嘛!就是个商人罢了,做点买卖,养家糊口!”

  “看孔兄的性情,也是江湖人吧!”

  “辗转奔波,游历四方,也算是江湖人!”

  “江湖人,甚好。”

  “先生可也想做个江湖人?”

  “罢了,只觉的江湖人自由洒脱,羡慕罢了。”一夜畅谈,两人甚是投机。

  谁也未曾想过,如此温情的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那个人,性情大变!

“哥哥,哥哥,你真的娶了那蛮人的公主做媳妇儿啊?”

  “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那么慌慌张张的干嘛?路是要走的,不是用跑的,告诉过你多少次?”

  “好啦好啦,大丈夫不拘小节嘛!快带我去看看蛮子的公主长什么样?”

  “我要与你王嫂去与父王和母妃拜安,没时间陪你玩。”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虎背熊腰啊?长的特别粗犷?”

  风冥无奈的看着这个傻妹妹,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快让嫂子出来吧,我看一眼就走。”

  房内走出一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袭藕荷色的裙,外搭粉色细锦衣,衬得身段妖娆多姿,可却偏偏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哥哥,这身段,任谁都会觉得是绝世美女,可这脸也太一般了吧!!”

  “你自己别闯祸,我们先进宫了。”

  “慢走慢走啊!”梓汐目送两人离开,心里盘算着今日去哪里玩。

  两人一路无话,抵达王宫。

  肖青琰坐在王位上看着底下向自己跪拜的两人,那蛮国公主身段算上是极品,可这脸也不至于会获得那么多的宠爱,这乌羌国的国王,,,罢了,也无心在意这些,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可,毕竟成了亲,任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爱人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都是忍受不了那种屈辱的吧!只要那个男人足够爱那个女人。

  跪拜之后,风冥与新婚妻子一同前往正熙宫,看望母妃。

  正熙宫内,风菁若看着镜中精心打扮后的自己,风韵犹存,眼中也有了光彩。自己虽是不满冥儿娶了蛮国公主,但既然是冥儿做的决定,自己身为母妃是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他的!

  “儿臣【臣妾】拜见母妃!”

  “快快起来,来,到母妃身边来,好好看看你们两个!”

  风冥与王妃并肩而立,从身后看来,像是一对儿壁人,可无奈谁人又知道两人各怀心思!

  三人在正熙宫相谈甚欢,这一番交谈,风菁若觉得这个王妃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禁对这个蛮国公主多了份好感!

  从王宫回来,一来一往,一日时间就没了。

  “我先回房了!”

  “嗯!”王妃转身正欲离去

  “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爷有何事?”

  “你我已结亲,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你仍然有身为王妃的权利,如果有需要随时吩咐下人,福伯是府中管家,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他便是。”

  “好!不过...”

  “嗯?”

  “你就不怕,我会爱上你?”

  “你不会,我也不会!”

  这句话,像是拒绝,实则是承诺!拒绝王妃,给了乌羌王承诺,冥冥中,也给了自己,或者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个承诺!


风冥明白,他并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他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他相信,只是一眼,就知道,是那个人。

  他一向觉得自己碰见先生是缘分,吸引他的,不是先生俊秀的脸,而是先生那种宠辱不惊,处惊不变的那份坦然。由开始的一心想要与他结交,到现在却变了,变得想要时时刻刻看到他,心心念念!

  他不介意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龙阳断袖之说,他只在乎是那个人就好。

  希禾一如既往的教着学生,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变化。

  “希禾,你讲课太温柔了吧,你看后面的两个小子,都斗了半天了,你竟然都不说说,哎,我以前怎么就碰不到这么温柔的先生呢?”孔钰修看似苦恼的摇摇头,实则嘴角都笑弯了。

  “无妨,孩子们的事情,他们得学着自己去解决。这样才会服气,我若是说了他们,他们心中定会不服气,还是会继续斗。”希禾望着孩子们,眼中满是爱护。

  风冥站在私塾外,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点堵的慌,这孔钰修,什么时候认识的希禾!

  那孔钰修若是知道希禾在风冥心中的分量,怕是他们还有的忙。

  孔钰修,左丞的儿子,打小就认识风冥,两人是从小争到大,说是死对头,可若是牵扯到两人的共同利益,两人可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一致排外。左右丞相也因为两人的交情,感情也出奇的好。这也算是为政局的稳定做了一定的贡献!

  两人都碰上了希禾,看来,又要争了!

  孔钰修抬眼,看到了门外的风冥。还挺痴情,就在门外看着,还不进来,有意思。看来,这两人,得让自己退一把了。

  “希禾,你可去过青楼?”孔钰修一脸坏笑。

  “不曾去过,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我不喜欢。”

  “你又没去过,哪知道你不喜欢呐?和我去试试吧!保证你会爱上那里的,那里可是男人的天堂啊!”

  “孔兄你自己去吧,我不会去的。”

  “这都下课了,孩子们也都走了,你又没什么事儿,走吧走吧!”

  “在下的书还未看完,我要回去了。”

  “嘿,你这个人怎么跟犟驴似的,我请客,快走!”孔钰修二话不说,拉着希禾就出门,风冥为了避免尴尬,只得捏紧了拳头,朝屋顶飞去,避开了二人。

  “雅趣,这名字不错,就这家了!”

  “红尘之地,却是起了这么个风雅名。”希禾无奈的摇摇头,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孔钰修抓了进去。

  雅趣不似其他风月场所那般乌烟瘴气,店内的陈设分外雅致,这让希禾感觉还不错。不过,身边这人,初见之时甚是儒雅,怎么今日就,这么。。。

  “老鸨,把你们这里的漂亮姑娘给我找过来,带到清竹雅室来。”

  “客官,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正经姑娘,卖艺不卖身的。”

  “你们这不也是青楼么?几个漂亮姑娘没有?”

  “客官,若是想找陪酒的姑娘,出门右转,过了十字街对面就有家怡红院,慢走,不送。”老鸨是个年轻姑娘,也就二十多岁,但却气场很是强大。

  “呵呵,开个玩笑罢了,红夫人莫生气,听闻你们这里来了个新舞姬,不知是否能一睹风采?”孔钰修立刻恢复就谦谦公子的姿态。

  “这还差不多。我会吩咐琼黎过去的。二位先去清竹雅室等着吧!酒水已经备好了。”

  “多谢红夫人!”

  “孔公子以后还是莫开玩笑才是!”

  “以后定会注意的,我们先去了。”

  两人进入清竹雅室,室内一片明亮,无丝毫的脂粉气味,全是青竹的芬芳,浑身一阵舒爽。窗外,风冥看着这些,也放下了心,还好孔钰修没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伴着清泠的铃铛声,雅室的门也应声而开,一袭青纱下的美腿若隐若现,清冷的色调若即若离,孔钰修看着来人,惊叹世有真绝色!长发下的轮廓看上去十分的英气,若隐若现的青纱却又不失妩媚!


  “公子可是要听琴?”出口的声音竟是浑厚的男声!这可是着实惊了孔钰修一把!

  “你你你,你竟是男子?”

  “莫洵我自出生便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

  “那你怎的卖身来着风花雪月的场所?这不该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么?”

  “这么说,公子也是女人?”

  “胡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是女人?我的意思是来这里卖身的不都是女儿家吗?”

  “小公子,我们来这儿的姑娘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只卖艺讨生活,还有,可曾有规定不许男儿来此卖艺?”

  “那倒是不曾,算了,多说无妨,你且奏一曲来听,莫让我冷落了我的朋友。”

  莫洵无奈的笑过,抬手抚琴,这小公子,地地道道的二世子啊!

  希禾看着墙上的画,并未注意二人,直到那清泠的琴音响起,才开始注意抚琴之人。惊艳到希禾的,并不是绝世的容颜,而是抚琴之人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加上轻拢慢捻,拨挑反复的灵活,使得这双手更加的好看。此人的手,怎会生的如此好看!

  曲尽之后,希禾的视线还未从那双手上挪开,被抬眸的莫洵捕捉到,两人视线交融,会心一笑。

  “这位公子可是觉得我这双手生的不如男儿般有力?”

  “并未觉得无力,相反觉得太有力才能弹出那么好的曲子!”

  “这曲子确实不错,来,这些银子赏给你吧!”孔钰修丢出一袋银子到琴案之上,颇有几分壕气。

  “那我就谢过公子了”莫洵并不推脱,拿着银钱就往衣袖里塞。希禾看着莫洵的举动,竟有些好笑,弹出如此清明的琴,却又做人如此世俗,怕是生活所迫吧!

  “公子下次来的时候,莫洵可否有幸再为公子弹奏一曲?”

  “本公子下次来可是要找善良姑娘的,为什么要找你个大老爷们儿?”

  “因为公子的赏钱多呀!“莫洵嫣然一笑,奚笑过后,抱琴离开。

  却不知这笑,有点晃了来人的眼。希禾摇摇头,起身出了雅室,留孔钰修一人继续傻楞。

  约莫过了会儿,才收回神儿。今日不是来找姑娘的吗?咦,希禾兄去了哪儿?

  “希禾兄,希禾兄,你且等等我呀?说好了带你找姑娘,你先别走啊!见了姑娘再走也不迟呀!希禾兄,你怎地越走越快了呐?”

  希禾一一心只想拉开与此人的距离,不想与之同行,丢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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