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穿风就是我之前写的喜欢与我探讨人生的大傻逼,至于为什么我管他叫流穿风,他从小就比我们长得高,又瘦的跟个猴子似的,细长的眼睛淡淡的星星般透着一股疏离,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头发炸起来的时候跟动漫里那个打球的挺像,可能我骨子里有点破坏的情节,我总能一眼望去就看到厌恶。
好玩的是他和女同学一说话都结巴脸红,我不知道这是遗传还是他吃错了东西,正常人不能这么长,反正没有人见过他的爹娘,他是跟着奶奶的孩子,却没有被骄纵出来的顽皮,相反他比同龄人都懂事,体育课结束后常常替老师收拾东西到办公室,连自习课上连灯坏了,他因为身高的缘故都会踩到桌上去换灯泡。
可能对于别人他就像个雷锋一样存在,唯有我,常常笑着说他傻啊你。他不作辩解的话却冲我一个嘿嘿的傻笑,那一瞬间我在心里更笃定了,这他么就是一个傻子。
他虽然长得高大,却常常被别的男生恶作剧般的欺负,往文具盒里放死的蛇,偶尔是残缺了的青蛙尸体,大概是习惯后的逆来顺受,他默不作声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扔掉,继续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也从不去告诉老师,最严重的一次上课起立时他的凳子被旁边同学拖走,他咚的一声摔倒在地的时候,全班同学轰然大笑。
我分明看见他眼神里的愤怒继续转成了星星,却仍然什么也没说,扶起凳子坐好上课,而我此时,对他充满了鄙夷,这个怂包。于是我用班长的特权让旁边的同学扫了两天地。
学校号召我们学雷锋做好事的时候,作为班长的我带人去帮他奶奶干活,比如,扫扫院子、给菜园浇水什么的,他奶奶拿出她珍藏的宝贝给我,一只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的干瘪的像她脸一样的苹果,我本着坚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原则拒绝了。他奶奶常说,花真是个好孩子〜
这可爱的老奶奶呀,我妈是中学老师,学校小食堂的伙食不算差,反正我想吃什么,食堂师傅总会替我开小灶,我妈是他儿子的班主任,而班主任在学校这种地方也是很重要的职位。
流穿风可能是被他奶奶影响了,总喜欢上课的时候偷偷看我,副班长李柱敬告过他好几次,像我这样漂亮的班长不是谁都有资格惦记的,反正同学都认为只有李柱这样的男生才和我配。
校长的唯一外甥,肤白貌美,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他白净的脸上炯炯有神,一身正气的模样一看就是社国未来的接班人,班里很多女生交作业都喜欢越过我这去找那个副班长,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我喜欢细长的单眼皮男生。
李柱总用一脸挑衅的眼神看我,我从鼻孔回敬一声冷哼,他的脸立马涨的猪肝一样通红了,我早就知道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就是轻蔑。如同我父亲一直对我性别的轻蔑,我反之以这社会不屑。
流穿风看到我对李柱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看着我笑的时候就更多了,我觉得他除了行动还算灵活外,那傻样跟村口的得了小儿麻痹后遗症的栓子差不多。
一天学校里组织劳动,我把肢体不协调这四个字简直发挥到了极致,挥起镰刀就往自己脚上砍,当时那个鲜血之流,我一脸懵逼的都忘了去叫,流穿风那个傻大个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当即就把我背起来了,嗯,是一路小跑的背到了村头的门诊。
刚巧那天我表哥当值,我斜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依着流穿风,表哥给我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我才缓过劲来觉得真他么疼,两只手狠狠的抓了一下流穿风的胳膊,他咧开的牙缝里发出了轻微的嘶的声音,却没有推开我,表哥说,花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三五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流穿风却坚决要把我背回家,那天晚上,夜安静的能听得到夏虫的鸣叫,路灯却是昏暗的,夜有一点点的微凉,流穿风的背很热,滚烫的像是发了烧一样,他的两只胳膊紧紧的箍着我的双腿,我把头搭在他的肩上,隐约闻到了潮湿的汗水的气息。
我歪头看着远处的月亮,好白好圆的月亮,我想起那首刚学的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白云端。”缺德的吴刚此时是不是正在伐树呢?。流穿风把我放到了家门口,我准备说谢谢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双臂狠狠的抱了我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里。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我好担心自己会不会怀孕,因为五年级的一个懂很多的姐姐曾经一脸认真的告诉过我,男生和女生在一起会怀孕的。
我要不要去告诉老师呢,可是我要怎么开口才好,我终究带着那份隐藏的羞耻,默默的开始厌恶流穿风,他怎么套近乎我都对他置之不理,在我看来,我觉得他夺走了我少女的纯洁,或许连李柱都要看不起我了,我甚至在公开场合里说流穿风是个流氓,女同学不要和她玩,后来连男同学也看不起他。
同学们拉帮结派时的恶毒有时候比社会来的更有杀伤力,打那以后流穿风更沉默了,再也不和旁人说多的话。
秋天 在乡下是一个欢快的季节,所有的大人们都在忙,大点的孩子也不能幸免这份忙碌,家家户户都洋溢着笑声,辛勤付出得到回报之后那种满足的笑。
满大街都堆满了粮食还有果子,而我常常在屋后的一片菜园子里挖洋姜,然后偷偷去村口的小河里洗干净,放在嘴里用力的咬,听牙齿与食特碰撞之后发出嘎嘣的声响,像狗在啃食骨头一样的欢脱。记忆里的甜是所有果子都比不上的味道。
偶尔我也趁有没人的时候偷偷下河洗澡,穿着衣服下去,把头埋进水里看鱼儿游来游去,河水清澈的像少年的眼睛,我是透明的。这件事情就像个秘密,从不与他人说。
少年的我便是喜欢孤独的,喜欢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发呆,一个人骑自行绕过小道,穿过田埂跑到不知名的很远的地方,或是一个人爬到山顶看完风景,再一个人默默的回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爸妈从来不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和我偷偷去做了什么。反正我还是那个看起来听话懂事的我,不反驳,不抵抗。见谁都有善意的微笑。
可我去菜园里挖洋姜这事被江泉江涛这对堂兄弟知道了,他们硬说我挖了他家的洋姜,而我却不知道怎么辩解这个问题。他俩开始在班里发起了新一波的谣传“大班长偷洋姜”听起来好像挺押韵,也只是这种口号式的押韵。
我们班和隔壁班都开始那样对着我叫,我一时横行校园的班长,突然爆了这么大一个人生污点,那些平时看我不惯或是成绩永远追不上我的人。
像是终于找到了对付我的武器一般,用道德的优越感趾高气扬的来攻击我,嘲笑我,那两天我可以不上厕所,不去操场,甚至一整天不出教室,几个要好的女生也不敢替我说话。
李柱在同学中格外的扎眼,他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带有病毒的小丑,疏离的轻蔑的。
这就叫你给予这世界的恶意,终有一天它也会加诸在你的身上。
终于在我坚持了两天之后的一个上午,隔壁班长带着同学在窗户口对我指指点点的时候,我没忍住,我冲了出去,对着她肚子就是一脚,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给吃了屎一样吃惊又害怕的看着我,害怕我再一脚踩上去。
妈的,欺负我也轮不到你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我偷你妈逼了嘛,你不就是喜欢流穿风嘛,关劳资什么事,这憋了很久的恶气一股脑的全撒在这个倒霉的女生身上,平时你和我拼成绩输了算我没本事,你敢不要脸的来挑衅我还不能出手还击了?!边上的女生傻逼一样的站着,半响她突然回过神来,我去告诉老师你打人。
我心想我这班长又多一条污名,除了偷东西还会打人,以后我外号可就多起来了,我悻悻的想着,班长哭着走了,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个精神病差不多。
我也算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喊那句话了。
我一直等着的处分并没有下来,班主任都没有找我谈话,我平静而傲娇的完成了我人生的9年义务教育。
后来,我听说是流穿风送了很漂亮的一个文具盒给那个班长,这事算是这么私了了。
再后来,我听我姑姑说,流穿风的父亲当年很帅气,人又特别纯朴,在部队里很多首长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后来他转业回来带着流穿风的妈,那是他在一次行动解救的姑娘,流穿风的妈 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流穿风两岁的时候他父亲在水库为了救孩子再也没有上来过,亲戚都说这孩子克死了双亲,没人收留,于是他只能跟着年迈的奶奶,政府一直有照顾他们,所以日子才不至于太凄苦。
我知道我从此在叫流穿风傻逼的路上要继续走下去,因为我习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