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澄问:“仁、义、礼、智之名,因已发而有?”
曰:“然。”
他日,澄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性之表德邪?”
曰:“仁、义、礼、智也是表德。性一而已。自其形体也,谓之天;主宰也,谓之帝;流行也,谓之命;赋于人也,谓之性;主于身也,谓之心。心之发也,遇父便谓之孝,遇君便谓之忠,自此以往,名至于无穷,只一性而已。犹人一而已,对父谓之子,对子谓之父。自此以往,至于无穷,只一人而已。人只要在性上用功,看得一性字分明,即万理灿然。”
译文
陆澄问:“仁、义、礼、智的名称,是不是由发见于外的感情而得名的?”
先生说:“是的。”
又一天,陆澄说:“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四种感情,是性的别名吗?”
先生说:“仁、义、礼、智也是性的别名。性只有一个。就其具有形体而言,称之为天;就其主宰万物而言,称之为帝;就其流动于天地而言,称之为命;就其赋予人而言,称之为性;就其主宰人之身体而言,称之为心。心则有其作用,表现在事亲上便称之为孝,表现在事君上便称之为忠,以此类推,各种名称没有穷尽,其实只是一个性而已。好比同一个人,对父亲而言称之为子,对儿子而言称之为父,以此类推,也没有穷尽,但只是一个人而已。所以,为学只要在性上下功夫,只要能够把握这个性字,那么一切道理都能明白了。”
注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邓艾民注,《孟子·公孙丑篇上》云:“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第六章)
邓艾民注,参见《礼记纂言序》:“礼也者,理也;理也者,性也;性也者,命也。维天之命,於穆不已,而其在于人也谓之性,其粲然而条理也谓之礼,其纯然而粹善也谓之仁,其截然而裁制也谓之义,其昭然而明觉也谓之知,其浑然于其性也,则理一而已矣。”(《全书》卷七)
引邓艾民注,佐藤一斋说:“以仁义礼智为表德,前人所未发,此意最宜深思体察而自得之。”(《传习录栏外书》第十六页)
邓艾民说:“朱熹以仁义礼智为未发,王守仁以仁义礼智为性之表德,故王守仁以心即性,性即理,而理为本心之显现,包括未发与已发,这个观点比朱熹更好地表达了作为最高本体的性所具有的特点。”
引陈荣捷注,东正纯云:“以仁义礼智为表德,前儒所未有。可谓千古卓见矣。程、朱以仁义礼智为性,块然乎未发中。于是性分本然气质,心分道心人心。云理、云气,支离分淆,至不可收拾。盖其病坐不知仁义礼智为表德也。虽然,表德亦可谓之性。故先下‘亦是’字而决之。‘性一而已’一句,辞义完全无遗憾矣。”
笔记
造始万物的称作天,万物运行秉承的根本意志称作天命,天命体现在人身上就称作性,而人的主宰的是心,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都是心的特性,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发动就体现为仁义礼智。
性在不同场景下体现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仁义礼智。而就其实质而言只是一个性。
如果用体相用的结构来分析,那么性就是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都是相,仁义礼智都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