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缓缓拉开一道天幕笼罩在小城的一座座不高也不算低的青石楼上......
啪嗒一声,带着猩红火光的烟头被人掉落在地,继而一只玫红色的磨破了些许边角的高跟鞋狠狠的在上面碾了两转。夜幕下,高跟鞋的主人用带着淡淡烟味的食指轻撩一下自己的波浪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呼的一声,眼睛睁开,迈着噔噔的步子忘眼前有些迷蒙的缭绕着烟雾的巷子中走去......
西梅是这座小城里面不大不小的妓院春意浓的头牌。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什么时候出生,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妓院老板打西街那边儿捡来的,看着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老板便起了让她做家生子的心思,因着捡来是襁褓里边儿塞着一方绣着红梅的手帕,又因在西街捡来的,于是便得了西梅这么个名字。
都是荒年。老板也没想着能把这么个奶娃娃养多大,只每日弄两碗米汤吊着,竟也活了下来。渐渐地能做活儿了便帮着春意浓里面的姐儿们整天洗洗鞋子和内衣裤,整天来来往往的嫖客们多用戏谑的眼光看着在院子里边儿洗洗涮涮的五六岁的小西梅。有时候打趣她,问她认不认得那些姐儿们裤裆里的玩意儿。小西梅也不恼,只自顾自的认真洗着自己的东西。
再大一点儿了,够得着灶台了。老板就让西梅去厨房里边儿帮忙,她也就整日在厨房帮忙拾掇柴火,淘淘菜米。有时厨房大妈忙的没空也帮忙烧两锅小菜,偶尔也能跟着大妈出门去添置些菜和调料之类的,也就是那时,西梅才知道除了春意浓原来还有这么新奇的一方天地。
多年以后,西梅回忆起在春意浓的这段日子,那些记忆仿佛都模糊了,不论是自己第一次穿的所有姐儿们眼中最好的漂亮衣服的喜悦,还是自己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那些男人们痴迷的眼神和挥洒向自己的大钞......那些记忆,那些人的嘴脸都已经渐渐模糊不清。可她却清晰的记得和厨房吴妈一起拉开后院那道小门的门栓时,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的暖意。
吴妈让她天天拿厨房里烧落的草木灰擦在身上和脸上,西梅有些不愿,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的身上整天脏兮兮的?
终是有一天,在吴妈担忧的眼神中,刚偷摸着洗过澡的西梅被老板带走了......
老板将西梅带去了姐儿们平时住的一个小院子,西梅只记得一路上灯笼红的晃眼睛,还有各色纱帐仿佛撩人似的遮挡住她探寻的视线。没有风,迎着面鼻息里却全是姐儿们身上那种好闻的洋水儿味道。那种味道她洗衣服的时候闻到过,可香了。
西梅边走,低着头,暗自想着。
突然,老板的步子停了下来。西梅抬头,疑惑的望向他,眸光微闪。
“会唱曲儿吗?”
“早年在前院听过姐儿们唱过,不过我许是学不会的。”
“没事儿,你先哼两段儿听听。”
“奴.....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西梅有些窃窃的将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唱了出来。
少女的声线细腻而又婉转,带着点柔柔的甜意,直把人挠的心肝痒痒。一曲《思凡》竟是唱出了旁人不曾有的韵味!
“不错,不错!你今儿起就住在这院子里和这些姑娘们学学唱曲儿,练练身段儿。”说完转过身去将她领进了一间屋子。
西梅抬脚跟了进去,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好看的杏眸里充满了好奇。
只见抬脚进去便是一挂淡紫色的珠帘,帘后面隐约可见的是一方软榻。西梅知道,那是平日里姐儿们和那些老爷大少们喝茶聊天的。现在上面摆着一个小几,几上铺着一块绣着暗红色团纹的绸布,上面还放在一个白瓷的小香炉,许是有些时候没用了,炉上有薄薄一层灰。
偏过头,往里望去。只见隔着纱帐,隐约可见一张绣床。屋子里光线不好,一眼望去西梅只觉得影影绰绰,有些沉闷。
“自己把这里打扫一下,你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吧。”老板说完转过身便走了。
西梅望着老板远去的背影,心里隐约觉得从这一刻起自己好像要开始不一样的生活了......眸光中闪烁着一些迷茫好奇...还有些许的期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