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月的房间在二楼,灵珠带她上楼,经过一个地方时,空气有些轻微摆动,楚玄月看出,又是结界。
结界之后,是两扇门,整个房间几乎有三四个普通房间那么大。
房间里的布置和大厅的风格截然不同,家具多为黑色,又镶嵌深红色的点缀,边缘贴着金线,大气又庄重,靠近房门口的墙上,挂着一把长刀,刀柄亦为黑色,尾端挂着红色的坠子。
刀身雪白,又隐隐泛着月光一样幽蓝,楚玄月靠近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刀上散发出来。
梳妆台造型古典,椭圆形的镜子周围,刻着些奇怪的图形,相互缠绕,楚玄月走上前,从上面一一摸过,耳边好像听到有遥远的呐喊声,声音微弱,忽隐忽现。
她缩回手,眼前有几个画面一闪而过,快到她看不清楚,只感觉到那些场景充斥着混乱与肃杀之气。
灵珠在一旁瞄了一眼她的神色,眼神意味不明。
自从进了这个房间后,灵珠便有些沉寂,不像是伤怀,倒像是严肃郑重,仿佛眼前是需要她恭敬顺从的地方。
楚玄月站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发被灵珠扎成了有些复杂的高马尾,她在这方面很是手巧;眼尾微挑,眼眸含星,眼窝略有些深,此时紧抿着唇,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上着一身红衣,中间是黑色的束腰,是灵珠在船上拿给她的衣服,但很显然这衣服不是灵珠的,此时看着,倒是和这房间的装饰摆设挺相配。
她神色微动,垂下眼,轻声道:“我不能住这个房间。”
声音虽轻,却又不容质疑。
这个房间的风格与外面格格不入,却被保存的完好,屋内的陈设明显的私人化,且个个玄妙又贵重,房间的主人,一定不是位普通人。
灵珠一愣,到底年纪小,神情都放在脸上,一脸错愕又有些失望的看着楚玄月,问:“为什么?”
她不明白。
“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位很重要的人。”楚玄月眼睛扫向红木雕花大床,床上的床单被褥等用品无不显示着高雅贵重。
“我不能鸠占鹊巢。”
“啊?”灵珠脸上的郑重瓦解,瞪圆了双眼,睫毛微颤,“可是……这个就是你的房间,没有别人……”
“灵珠,我是谁?”楚玄月神色严肃。
“啊?”灵珠眨眨眼,张大嘴巴有些懵。
“我是楚玄月,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成了谁,或者,当成了谁的替身。”她走向门口,“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房间的陈设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她也并不想做谁的替身,即使这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明天会离开,你们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我暂时能做到的不多,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灵珠在后面始终张着嘴巴,愣愣的听着楚玄月的这一番“渣女”言论,一时忘了反应。
楚玄月打开门,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是萧冥。
她看了眼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歉意,绕过他下了楼。
灵珠张着嘴巴从房间里出来,萧冥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帮她合上,她也没有反应。
萧冥敲敲她的头,“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灵珠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般,歪头看着他,“萧冥,阿月现在怎么……变得又中二又直女啊,她,她不是……”
她不是只是失忆了吗?
萧冥挑挑眉,摇了摇头,“当局者迷。”
“明天我该离开了,坠海的事还没有进展,你想办法多盯着点。”
灵珠正色道:“好。”
楚玄月在楼下大厅转悠了一圈,略微有点尴尬,这地方,连个沙发都没有。
灵珠从后面走过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喊道:“玄月姐,我带你去另一个房间吧,这里房间很多,你不用着急走的。”
楚玄月松了一口气,道:“哦,那行……”
这个房间并没有在结界内,相较于先前那个房间,屋内陈设就普通了许多。
“玄月姐,你早点休息。”灵珠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眼睛扫视到楚玄月的脖颈处,她指指那里,问道:“你戴着的是吊坠吗?能不能给我看看?嘿嘿。”
楚玄月知道她对这些饰品之类的很感兴趣,便摘下来拿给她,“看吧。”
吊坠是淡黄色的琥珀,水滴一样圆润的形状,里面包裹着一片金红色鱼鳞状的东西,红如朱砂,微微闪着金光。
灵珠拿在手里,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笑,“真好看。”
楚玄月轻笑一声。
灵珠离开后,疲惫的楚玄月很快进入了梦乡。
片刻后,琥珀吊坠发出红光……
气派的大门,眼前缭绕着白色的雾气,楚玄月推开门走进去,这是一个大殿,殿内的柱子是蓝青色半透明的,内里时而闪过白色流光,如梦似幻。
柱子几丈一个,直通高远的穹顶,蓝紫色的透明纱幔轻摇,几步一个高脚灯台,上面放着的,却是如灯笼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在薄薄的雾气中浮着浅黄的光晕。
楚玄月下意识的向里面走着,前方有一个石青色的圆台,圆台之大,要绕好一大圈才能走完,圆台上方悬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蓝色火焰,中间的芯却是金红色的,火焰下方,浮着一个白色的光阵,似乎是在护着那个火焰。
“何人?”
一个声音从殿后响起。
楚玄月一惊,下意识看过去,来人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袍,身形瘦削,墨色长发披在脑后,头上插着一个白玉素簪,松散的固定着。
他的脸稍显稚嫩,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狭长的凤目慵懒的睁着,眼中带着好奇。
楚玄月愣在原地看着,一时忘了言语。
少年也不恼,又走近了几步,眼神清澈,声音温润清朗,“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离的近了,楚玄月看的更清楚了,他的长相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随即画面扭曲,一阵窒息感袭来,胸肺被挤压,海水倒灌……
她又回到了坠海的地方。
梦中时空飞速回转。
一转眼,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声响,灯光晃了她的眼,她举起手遮挡,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镜子前。
是游艇上的卫生间。
她还穿着坠海前的那一身红裙,脸上化着淡妆,她借着补妆,来这里透透气。
卫生间的窗户外面是大海,已是夜晚,游艇离岸已远,一眼望去,深色的大海绵延不尽。
呆了几分钟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装向外走去,走至门口,一道黑影突然从外面闯进来,猛得将她撞到了一边。
手指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低头一看,她的手正好按在了旁边台子上的仙人球上。
“对不起,对不起。”
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孩,身材瘦弱,眼角红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哭过。
不等楚玄月应声,她已经拿出来了纸巾,给楚玄月出血的手指擦拭着。
楚玄月抽回手,温声道:“没关系,没事的。”
女孩握紧纸巾垂下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谢谢。”
楚玄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卫生间,她无意中抬起头,看到走廊一角有个红点在闪烁,是摄像头。
她顺着摄像头拍摄的方向看过去,想要看看拍的是哪里,眼前的画面却突然震颤,视线模糊一片,随后一个大吸力拽着她向下坠去,不等她挣扎,直接坠落了下来。
楚玄月全身一抖,猛地睁开了眼。
看看窗外的天色,天刚刚蒙蒙亮,她躺在床上喘息了几下,回想起刚才的梦,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她落下了。
梦中在游艇上的场景,也是她那天晚上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那个女孩……
女孩给她擦拭手指的时候,她看到她胳膊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淤青,她的眼神惶恐,在自己表示“没关系”之后,她立马眼含感激,像是经常受虐待的人偶然一次得到了赦免,便感激不尽。
那个女孩,会是谁带来的?她遭遇了什么?
楚玄月想到这里,立马翻身下床,她要去找萧冥说一下这件事,也许从其他角度会另有收获。
新悦娱乐。
“袁总,长平资本的王志近期投资了一个唱跳选秀节目,名叫《天选之星》,公司选送了三名艺人,其中一个叫周希佑,楚玄月生前……楚玄月是他的助理。”
江宇站在办公桌前恭敬的汇报着。
“周希佑?这人我知道,小琳向我提过。”张然从外面走进来。
袁青罗看了眼不请自来的张然,没有言语。
“《天选之星》节目组邀请我做导师,我这边还没答复,我去会会他。” 张然道,“这个王志,手上绝对不干净。“
“对了,有一个比较反常的情况,”江宇迟疑道,“只是还没完全查证。王志的公司原本没有这么雄厚的资本投资这么大型的节目,但是前段时间他的公司突然注入了大量资金,来路却不清楚,有传言说他背后有了新的靠山,也有的称是高人。”
袁青罗听了,沉思着,随后道:“继续查。”
“是。”江宇应声离开。
“你怎么看?”袁青罗问张然。
“王志以前依靠张家,当年小葵……就是王志手底下子公司的人做的,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说他没有插手这件事我是不信,即使没有谋划这件事,也一定帮那人善后了。”张然一想起这件事便觉心中绞痛,“甚至有可能就是张家指使他做的,张家容不下小葵……”
张然出自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家,明面上是女明星,实则自小各方面便是小辈中的佼佼者,看重实力的张家,不是没有想过让张然做继承人,只当她进娱乐圈只是玩玩。
却没想到自家一直引以为傲的嫡系孙女张然,会爱上一个女人,若说只是好奇玩玩,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几年过去,她不但没有歇了心思,还打算跟那个女人结婚,这是他们绝不能容忍的。
“我回一趟张家,如果王志有什么动作,张家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她眼神冷峻,似要赴一场角斗。
袁青罗眼眸微动,“你……可以吗?”
自小葵死后,她便和张家决裂了。
张然冷笑出声,“有些旧帐,也该算算了。”
“倒是你,为什么对这件事也这么关注,你认识那女孩?”
袁青罗垂下眼,轻声道:“到底是一条人命,不能不明不白。”
张然“切”了一声,她可不信这个白切黑的男人,会有这么“爱心泛滥”的时候。
袁青罗瞥了她一眼,“更何况,这是打败竞争对手的好机会。”
袁氏除了这家娱乐公司,还有别的产业,投资的项目更是不少。
张然翻了下白眼,这才是你。
掌情司。
“萧冥走了?他去哪了?”楚玄月很是意外。
“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过几天才能回来。”灵珠揉揉惺忪的双眼,前一晚刷剧睡的太晚了。
“哦,对了,他后来传讯说,让我今天带你去见袁青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