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我懒散地趴在沙发上,桌子上的《人间失格》翻开了几页,有段文字被黑色铅字笔做了标记:日日重复着同样的事,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书上放着的眼镜透着光默然发着呆,窗外,风带着光粒、微尘,在空中没来由地飘。一只黑白猫踩在我背上,眯着眼睛,倦曲着小脑袋。
一觉醒来,梦里的情绪渐渐消散。像水蒸气般蒸发在空气中,融进小狸猫的睡梦里。
闲散的时候,回忆总是纷至沓来。看到角落里的行李箱轮子上都沾满了泥土,脑子里却浮现出老爸擦拭轮子的手。
那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每年出门都是老爸接送。天还没亮,泛着微光,老爸开着运货车要去菜市场了。我呢,就会拿一个小板凳放在货车后面,跟老爸一起出门。凌晨的夏天凉凉的,舒服极了。穿过平缓的土路,路过窸窣的草林,听着汩汩的流水;伴着夏天的蝉叫,菜市场的鱼腥味越来越近了。
从小我就不喜欢菜市场。鱼腥味,猪肉味,还有些我叫不出名字,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鼻子。集市的地面一般都非常的脏乱,各种颜色的水遍地横流。这是起初,菜市场给我的印象。
但是,近些年,每每想起当初从老爸的货车跳下来的那一刻。菜市场给我带来的震撼依旧无比鲜明。
皓月当空,天上丁零的挂着几颗星星,互相打着哈欠。老爸停下车,就迅速融入了菜市场。菜市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五光十色之间,各路车辆买家卖家聚集。叫卖声,车辆铃声,剁肉的磨刀声,泼水声,笑闹声不绝于耳。我在货车这头,远远望去,长长的菜市场没有尽头。白天不懂夜的黑,菜市场的黑俨然一副白天的模样。霎时,天光大亮,凌晨褪去黑色的薄纱,迎来了早晨。我也该走了。
老爸把货物都放在车上,准备送我去车站了。往市区开的方向,小摊贩早早的推着手拉车卖早点;路口的大金肥肠粉店也热气腾腾;猛然一辆货车飞一般地划过,我吓得缩了缩脖子。回过头来,身边的老爸正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我看向前方,黑色柏油路面上有条线,弯弯曲曲地延伸着。
到站了。
老爸从车后拿下我的行李箱,我接过来,正准备进站。他好似埋怨的嘟囔着,行李箱怎么这么脏呢?边说着,就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污垢。污垢擦完,又把行李箱放平,把轮子都擦了一遍。然后,淡淡的说,可以了。我拖着行李箱急匆匆的进站了,偶然瞟一眼站外,老爸还呆呆的站着。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的心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却在多年后的某天下午,因为某种关联,突然想起那一幕。或许遗忘过后的记得,才最铭心。
闲散的时候,回忆总是纷至沓来。连梦里都有旧人过来跟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