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大河镇远近闻名的泥瓦匠,在镇上无论是谁家翻盖新房都会请老张过去帮忙。不为别的,只为看中了老张那一身本事。
说起老张这砌墙的本事,那可真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别的泥瓦匠砌墙,大都是将石块随意一摆然后粉刷上水泥,给东家确保好墙体几年不倒,就草草了事了。
但这老张砌墙那可是另一翻样子,认真程度丝毫不亚于雕花的手工艺人。老张砌墙会盘算哪块石头和哪块石头放一起,才能使得间隙最小。经老张手摆放的石头,就像整整齐齐的列队士兵。让人单是看了这还没粉刷的石头墙,就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所以这老张又被称为“泥瓦张”。
这不,临近村的钱家今天专门来拜访泥瓦张,想请他明天过去帮忙盖新房。钱家除了答应给相应的报酬外,还主动提出每天管饭。因为从钱家到泥瓦张家有一段距离,老张在钱家吃饭,省了时间又能帮钱家多干活。老张也没啥意见,这活就算接下了。
第二天一早,泥瓦张便收拾好工具奔向了临村的钱家。
这钱家是临村里的一户屠夫,凭着卖猪肉挣了不少钱。家里就只有钱家夫妇和婆婆三口人,但听说这钱家的婆媳关系不太好。不过,这钱家在村里还算吃的开,毕竟财大气粗。
话说,这泥瓦张这刚进钱家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一条黑黄色的大狗悄无声息的向泥瓦张扑了过来,大狗的两只前爪正好分别搭在他的肩膀上。大狗就那样盯着泥瓦张看,从大狗嘴里呼出的气体扑在脸上,泥瓦张是想动又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就是血肉模糊。
“阿黄!滚下来!” 幸好钱家婆婆这嗓子吼的及时,要是再晚点估计泥瓦张腿都软了。这大狗也是听话,听钱家婆婆这么一吼,原本竖着的耳朵一耷拉夹赶紧着尾巴蹿到了一旁。
“老张啊,你莫要见怪。因为平时白天儿子和媳妇都得去镇上卖猪肉,我自己一个老太婆在家又害怕,就养了条大狗做伴儿。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它了,刚才没吓着你吧?”钱家婆婆边把泥瓦张迎进家里边解释道。
泥瓦张笑笑说:“不打紧不打紧,我倒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狗哩,这要是在山里碰到我还以为遇见了狼呢!”
听到泥瓦张这么一说,钱家婆婆也放声大笑了起来。随后俩人又寒暄了起来,直到来帮忙的乡亲们都凑齐了,这才准备开始干活。
乡下人比较迷信,先是由神婆子说道了一番,又祭奠了一番,直到放完鞭炮这一套形式才算走完。
乡亲们七手八脚的开始忙起来。午饭时,钱家盛情款待了这些忙里抽闲来帮忙的乡亲们。饭后,除了钱家雇佣的工匠以外,帮忙的乡亲们也都散去了。泥瓦张 和几个工匠们休息够了才开始继续干活。
转眼间,泥瓦张在钱家已经待了十几天。这天中午,到了吃饭的时间泥瓦张却听到钱家婆媳在厨房里吵了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偷吃!平时我儿子可没少给你好吃的,你竟然还不满足!”钱家婆婆冲着角落里的儿媳妇就是一顿臭骂。
“我…我……我没有偷吃,真的不是我偷吃的。”角落里的儿媳妇扯着衣角,怯微微的说着,眼圈都红了。
“今天被我撞见,你竟然还不承认!平时你偷吃我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儿子护着你,我早就把你打出家门了!平时偷吃也就算了,可你今天竟然把我准备伺候工匠们的肉都吃了!当初给工匠们说好顿顿有肉吃的,可今天饭菜没有肉,你让我这老脸往那放!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说着,钱家婆婆便拿起了扫帚向儿媳妇打去。
要知道,在乡下请工匠盖房子,答应什么就要做到什么,要不然啊,在村里没一户人家看得起你,更何况这老钱家还是出了名的土财主。这事要是传出去,钱家婆婆的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了。
在门外的泥瓦张也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急忙将钱家婆婆劝住。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钱家媳妇持家有方,既能帮忙打理生意也能整理内务。只是在她这个严厉的婆婆面前有点不知所措,可也做不出偷吃这种事来。所以啊,泥瓦张断定这里面定有隐情!
“老姐姐,不要生气哩。你的为人乡里乡亲的又不是不知道。”泥瓦张连忙劝着钱家婆婆,“我们这几个工匠,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做的饭菜已经够好吃的了。再说了,这肉啊,不是你儿媳妇偷吃的。是另有其人呢!”
“喔?你说的可是真的?可这厨房我也没见到其他人进来呀。这肉是我早上煮好的,我放在厨子里还专门把厨子门给别上了。” 钱家婆婆听到泥瓦张这么肯定不是自己儿媳妇偷吃的,不免疑惑了起来。
“老姐姐,你就放心吧。到明儿你还是按之前的样把肉放好,我保准给你找出小偷来!”泥瓦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午饭的时候泥瓦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工匠们解释了一遍,明白具体情况的工匠们也没有什么怨言。虽然他们平常喜欢说三道四,可到底也是善良的。
第二天,钱家婆婆按泥瓦张之前交代的那样,还是将肉放在了厨子里,把厨门别好了才从厨房里走出来。随后,泥瓦张嘱咐钱家婆婆藏在厨房正对的堂屋里,悄悄的注视着厨房这边的情况。
可当小偷被抓住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很意外,尤其是钱家婆婆。
只看见,钱家婆婆的那只阿黄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了厨房。两只前爪搭在厨子上,用鼻子一顶,厨艺上的插销便开了。阿黄小心翼翼的从碗里将肉衔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在用鼻子把厨子上的门关上,一只爪按着厨门另一只爪往插销上乱划,“嘎吧”一声门就被别住了。熟练的做完这些,阿黄衔起地上肉便跑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钱家婆婆还真不敢相信,原来小偷一直是她养的那条大狗。气愤的钱家婆婆当时就拿棍子将阿黄暴打一顿,以至于好几天阿黄都没能缓过来。
这件事情就这样慢慢过去了,钱家媳妇也没再被婆婆打骂过。
不知不觉,钱家的新房也盖成了。高大的门楼,红红的砖瓦,在村里很是气派。
这天中午,钱家婆婆留这些工匠们在家吃最后一顿饭。因为是最后一段饭,饭菜很丰盛,饭局也格外的热闹。可是这天中午,泥瓦张没看到阿黄。平时阿黄都是在门口的角落里晒太阳,到吃饭的点就会围绕在桌子旁。可这天泥瓦张从早上去一直到中午吃饭也没见到阿黄。
饭局结束,工匠们领着报酬断断续续的从钱家出来。泥瓦张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他问钱家媳妇要了根棍子,说是路上会用的到。
这泥瓦张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经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看到了在等他的阿黄。阿黄看到他便扑了过来,想一口咬断泥瓦张的脖子。泥瓦张接着给了阿黄一闷棍,可阿黄还是丝毫没有退却。就这样,一人一狗经历了两三回合后,泥瓦张才将阿黄制服。
看到死在地上的阿黄,泥瓦张这才松了一口气。筋疲力尽的他索性扔了棍子,躺在地上歇了会才起身继续往家走。
走到玉米地的另一头,他发现地上被刨出了个长方形的大坑。坑周边都是狗爪印,地上还有一截玉米秆。
泥瓦张好奇的跳进了大坑,他在坑里躺了躺。他发现这个坑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分毫不差!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他在钱家睡午觉醒来时,会看到阿黄衔着一截玉米秆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