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加拿大6月18日—中国的父亲节。当我远在异国他乡向国内的那些做了父亲或正在打算做一个好父亲的男爷们道一声"父亲节万岁"的祝福时,我油然想起了离我已经有十多年之久的老父亲……
从加拿大与中国的时空差来说,这的确是一份迟到的祝福,但它毕竟是发自一个已经做了20多年父亲之人的肺腑之言。
从人间与天堂的另类视野来看,对已故多年的老爸爸喊一声:"父亲节万岁!",我相信这不仅是活着的人对已故亲人的一种祭奠,更是一份彻骨的怀念,这种距离天堂那么遥远的一份心疼,父亲啊!你一定会感受到……
父亲是拉船的纤夫,我是地地道道的一个纤夫的儿子。
还记得在我刚考入大学的时候,父亲拍着我的肩旁说,“好样的!到学校好好学习,也为咱打鱼的人争口气啊……”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就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的春天,我突然接到父亲快要病故的消息。
父亲啊!儿子怎能忘记几年前那一悲壮的情景……
那是一条逆水而行的木船,行船的河岸虽是开阔,却滩多水险。
河岸上有些纤夫拉船的,或三五人或七八人,当他们走近我身旁时,我看见的是父亲那一前一后的脚,那十根如同犁地的铁犁一般的脚趾又像焊石头上似的,指印总是冲着前方。
从此,我对纤夫舍弃了一个印象,一个原始的古老的印象。
父亲啊!您就如一架横设的缆车,在江与河的对岸,在不能设立缆车的地方,父亲的脚如同缆车的底座,一个能挪动的底座;父亲的肩如同缆车的滑轮,但它却永远不会被磨损的。
如今,父亲拉纤的足迹是那样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而人却早已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在父亲快要走近那块乐土的时候,他久久地注视这个远方归来的儿子,什么也没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是渔家人的子孙,是渔家人用海水把我养大的,不管在天涯海角,我都不会忘记这儿曾是养育我的家呀!
02
父亲的离去,母亲备受煎熬,临居家的二婶每次来信总说:“母亲最近的眼神又大不如从前了……”
我十几岁起就离开家乡,常年在外求学、工作。母亲最担心我在外面惹事闯祸,所以为我操碎了心。
记得那是个五月的一天,我又一次回到故里,还没等迈进房门,我便喊道:“老娘,赫二小子回来看您来了……”
母亲听出我的声音,拄着棍子迎出来,用那满是裂纹的手轻轻拍打我身上的尘土,“臭小子,你还知道这是家呀”一边拍打一边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又笑眯眯说:“你长高了,长壮了”,我急忙扭过身,泪水夺眶而出。
我多么向往母亲能永远拥有这样灿烂的笑容,为了这一天,我多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哪怕哭出声来,也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一种深深的慰籍吧!
03
那天夜里,外面繁星多多,我怎么也睡不着,往事一幕幕……
我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冬天夜晚,我突然肚子疼的要命,父亲和母亲轮流地背着我翻山越岭往县医院奔去,待天亮时赶到了县城。
就在父亲到了县医院的大门口时,他长长地喘了口气,我看到父亲的眼眉和胡须已挂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当东方火红的朝阳洒满在父亲的脸颊时,我看见父亲满脸都是泪,那是做父亲看到儿子有救了的希望之泪,那是感激和幸福之泪……
想着想着,我再也睡不着了,轻轻推开自家的房门,来到海边。
我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礁石,我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海水,
礁石,显得坚毅和刚强;
大海,显得雄浑、胸怀广阔。
第二天,我仍带着父亲临走时那无言的嘱托;带着母亲渴盼下次再见到儿子的那份卷卷之心,又一次离开了我的故土。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身体安康、快乐幸福!愿天下所有的父亲接受这份迟到的祝福:父亲节万岁!
2017年6月18日晚。写于加拿大王子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