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住在像玻璃房一样的小院里,家里都是盛开的花,四季温暖。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医生。不是很富有,但一切平静美好。
后来赶上拆迁,然后我的温室就不在了,那年非典我们搬到楼房。楼的对面住着一个父亲的朋友,男主人与父亲相比年轻几岁,搬去那里也是经由他们介绍。那场疫情蔓延后不久学校放假,那时我在苦练大提琴,适时就要去考七级。
爸爸的这位熟识我叫他叔叔,他妻子的肚子渐渐隆起。叔叔说,他在家也能听到我正在练琴的声音,很悠扬,十分动听。那时候我很腼腆,但是也听惯了几乎是一致的并且略带敷衍的赞许。那时候我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应和我一样,过的平静温暖。
有次我从他家楼道门口经过,叔叔阿姨正在阳台上争吵。他们家住在一楼,那样的场面是那时的我在过往的生活经历中未曾见过的,他们面目狰狞,言语相向。我的脑袋一阵轰鸣,叔叔和我的父亲有几分相似,都有着高大挺拔的外形。惊惧之下我狼狈逃窜。
他们几乎天天争吵,但是单独面对我的时候都是那样的温柔,无法从中找到一丝暴戾的痕迹。阿姨是南方人,会做好吃的糯米汤圆。
我想我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有所差别的。那个下午他们就在阳台扭打起来。我的爸爸在我的眼里是一个像山一样的男人,我喜欢坐在他的肩头,摸他硬硬的发碴,他的手护着我的腰来防止我跌落,让我拥有完整的安全。但是叔叔的手亦可以去打一个脆弱的女人,手掌一下一下的撞击在一个孕妇脆弱的头颅上,声音不清脆,在我的心头闷闷的响。后来听说在某次争吵中,可怜的女人手里拿着一瓶药,最后气急了一口气吃了一大把。
我们在那个院子里住了四年,阿姨生了一个儿子,有时候会暂时放在我家,三岁了也不怎么会说话。
小弟在某个晚上我练琴时,坐在我的脚边。和其它大人一样,清淡而又缓慢的说了一句“好听”
我愣了愣,然后想起他的父亲曾经也如此夸奖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