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还是造人?

(张艺谋《影》 黄渤《一出好戏》徐峥《我不是药神》 姜文 《邪不压正》)

看《影》和《邪不压正》共同的体验是看到中间,困了,奋力也没能抵挡住,竟然小睡了一会儿,究竟多一会儿?反正醒来仍然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困惑和遗憾。

还记得《邪不压正》的前30分钟,色彩、构图、音效、台词和情节的铺陈都让我血脉喷张,《影》的水墨山水似的画面、道具和服装的精美设计让我顿觉值回票价。可偏偏就慢慢有了疲劳感,总觉得少了根绳子把心彻底吊起来,一边观影一边感慨姜文和张艺谋的才华横溢不是最佳的观影体验。我始终没能一头扎进故事里,彻底忘了自己。沉浸式体验,不一定非要在虚拟现实的高科技中才能实现。好的故事,诚恳的表达,不炫技不刻意,不专注于自我感动而是用对人性的深刻理解来打动观众,是一切美好的基础。

《邪不压正》让我见识了彭于晏的胸肌和许晴的翘臀,但我没有感到荷尔蒙的流淌。所有的性感元素都在表层呈现,可眼睛里的小星星呢?还记得《Before Sunrise》中男女主人公在音像店试听间里的彼此眼神的偷窥,那十几秒的错过和默契让人心跳加速,之后终于十指相扣和拥吻足以让我感到自己身体里的一股暖流。哪里需要花几个亿去搭个壮观的屋顶,再让彭于晏裸着上身卖弄风情。

看《影》时,我在邓超的阴郁眼神中醒来,当孙俪赤着脚纠结地走在石板地上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太好了,精彩的床戏终于没有错过。 无论如何包装,只要创作者内心深处端着一份庄严肃穆,想要刻意表达些深刻和透彻,这样一副藏着掖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是丑陋的。模仿《权力的游戏》的魔幻场景,没问题;各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心宫斗,也没问题;一人分饰两角真假美猴王的思辨,都没问题。可这些阴谋算计背后每个人的无奈和蜕变的历程太虚了,让人无法共情。整部影片中,邓超和孙俪的激吻都没能打动我,只有一处,一个人物,不着一丝痕迹地让我心疼了。霸气大将军胡军的爱子情深,在脸上的每一个细胞,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中渗出来,虽然穿着铠甲。

在看《我不是药神》和《一出好戏》时,我渐渐忘了谁是黄渤和徐峥。他们化成故事中的那些满身弱点的小人物,结结巴巴,手足无措,时而得意忘形时而低眉耷眼,他们说着人话,在人性的陷阱中吭哧吭哧爬进爬出。可他们偏偏那么可爱,也许正因为他们有时那么可恨。

当我们看电影时,我们在干什么?无一例外,我们在看自己。人都是自恋的,所以,对于神,我们只有敬着,还不一定心服口服;只有对于人,我们才能有温度地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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