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伤害我的她

十岁那年暑假,计划生育抓的严,我和双胞胎姐姐被妈妈送到乡下大姨家避避风头。 颠簸了一路下车,得知真相的我俩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死死拽着老娘的衣服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身上糊。

由于工作实在没法放下,我妈跟大姨商量后,决定带我们进屋里睡觉。 睡的是红漆木古床,床缘四面屏障都雕刻着飞鸟走兽,床脚有半米高,所以我们还搭配个小板凳,爬跨上床。 终于等我们睡沉,我妈抹一把眼泪狠下心,走人。

大姨有三个女儿,一个小姐姐在家,其他都出门打工,抱养来的儿子叫阿军,比我年长两岁,除去先天智力低下,还品行顽劣。

乡下的厝,大体都是“四点金”“下山虎”这种单元,厝顶有一些瓷造的神仙神兽,色泽鲜艳。 我和阿姐老爱看了,坐在厅廊给它们套入故事,刚从偏门进来阿军便来插上一嘴。

“那只飞鸟就爱啄食你们这种女孩的眼珠子。”

从小就听灰姑娘、丑小鸭,这些美和善的故事熏陶下的我俩,气的差点当场哭出声来,引来对方哈哈大笑。 阿军也赢得一顿打,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他逗气我们,而是原来今天该去上课的他,被同学忽悠去掏鸟蛋,同学都放学回家吃饱饭,这傻小子却拿着鸟蛋砸路人。 阿军没什么好朋友,同学都爱戏弄他。

这种事屡见不鲜,阿军每次总能做出一些无厘头、没有分寸的傻事。 比如拿石头砸死小野狗,或者是伸进路过的小朋友衣领,撒一把收集来的活蜗牛,拿过指甲钳往姐姐手臂一压,夹出一块血肉。

每次挨打时瘫坐在地上,哭喊着不再回来,便立马冲出门口,过一个小时后便又一副欠揍嘴脸回来,嘴里不知叨叨念着什么。 大姨有去问过村里有名的神婆,这么大岁数的孩子怎么还缺根筋的做傻事,神婆收起鸡蛋和香油费,手指胡乱掐两下。“这孩子投胎时,少了一魄,是这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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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不到,各家的姑娘提着桶带着瓢,在两家巷子里结伴同行,去山下的分流洗衣服。 我跟阿姐满是好奇,跟着小姐姐阿丽来到山脚下,早已有许多人已经开洗了,用棒槌敲打衣服,皂角搓揉着,再放进溪水里荡开。 阿丽带我们往山腰去,人少水也清。

只见,阿军身子抖了几下,把裤子穿好,便嘻嘻哈哈往山里深处跑去。 阿丽破口大骂,同行的姐姐尴尬地笑了笑,敢情山水下游的人洗的都是阿军的尿。 阿丽姐跟朋友也开始洗刷起来,我和姐姐一起说要去逛逛,阿丽姐叮嘱我们别往山上去了...她还没说完我们就跑了。

我跟姐姐嬉闹着,不知不觉来到石桥前,全桥由四段石板架设而成,中间有两处桥墩,桥通往草木丛生的密林,或许是太过茂密葱茏,阳光竟是穿透不过,顾自散发着阴霾的气息。

“玉玉,我们还是别过去了。” 阿姐拽紧我的手,不安的对我说。

“阿姐,我们就过去看看。” 我心里隐隐期待来场大冒险。 紧牵着的手掌心在冒汗,顺着林径小道来到一片废旧房屋前,所有生物像凭空消失一样,一片死寂,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格外响亮,明明是夏季,却像身处冷气中,我跟姐姐胡乱地走着。

“阿姐,你有听到有人在说话吗?”不知是风声作响还是,我听到一阵低语。 阿姐咽了下口水。

“没、没听清楚。” “走,我们去瞧瞧吧。”

阿姐拗不过我,又不敢一人回去,只好跟着我。 追寻着声音走去,来到其中一个偏僻破旧的小屋,小屋的木门半掩着,我和阿姐两人对望一下,心跳得极快,真的有人在碎碎念。 我们一个蹲、一个站,透过门缝往里望。

只见天井处,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双手撑在井边,头垂到井里,跟井里什么东西对话一样。 我跟姐姐感到一阵恶寒,都想离开,偏偏阿姐站不稳推了门一下,心想糟了!回头一看,阿军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哼了一声便撒腿跑了。

“我们快点回去吧。” 阿姐已经带着哭音,我强装镇定,拉着阿姐头去也不回地跑,声后传来木门吱呀刺耳的声音,我偷偷瞄了一眼,门关起来了,一定是风!

吃晚饭的时候没有碰见阿军,大姨又忍不住说了几句。到了晚上睡觉,我跟阿姐互相嘲笑对方胆小多疑,对啊,阿军本来就行为古怪,我安慰自己说。

夜里我觉得口干发痒不适,姐姐睡在里面,我面向着她,见她睡得沉稳。 翻了个身,双眼朦胧微微张开,面前赫然站着阿军,阿军一脸冷漠直视着我,跟平时疯疯癫癫的样子截然不同;月光透过天窗照射下来,显得更加诡异,我心里敲锣打鼓,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再次睁开双眼,面前哪有什么阿军!没有任何声响,他凭空消失了。

面前的是阿军吗?他在井里跟谁说话?有很多个疑问,搅得自己内心越发不安。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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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阿军又不知做了什么事,大姨对他一阵痛骂。 事后阿军坐在大门门槛,食指捏着蚂蚁,把它身体掐成两半,我上前质问他。

“你昨晚在我床前干嘛?”阿军低着头,还兴致勃勃地对蚂蚁进行“分尸”,我便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们都不是好人,我不会再跟你们玩,我去找阿文。” 回头说完他便往山下方向跑去。一定要搞清楚!我脑子一热,紧跟着他。

果然阿军又来到那间阴森的老屋,他进门后,我便把身体藏在敞开的木门后,观察着一切;只见阿军坐在井边,“扑通”一声整个人投了进去,我尖叫一声,冲过去大喊。

“阿军!阿军!” 长期没人打水,井水水位很高,水面漂浮着枯枝落叶。 奇怪的是阿军跳下去后,没有挣扎,也没有冒起气泡,水质虽然不澄清,但如果有个人在底下,也依稀能看得到点什么。 越发觉得这个井很古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死死地盯着我。 毕竟人命关天,我跑去墙角抄起一根竹竿往井底伸,来回拨弄了十几遍竟空空如也。

我不得不质疑我的眼睛,从昨晚站在床前阿军,到今天投井的一切是真实的吗?我环顾四周,天井正后方是个大厅,被木门隔绝开来;这扇木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我只能推开一条缝,看见一面四方大铜镜下,是老旧的黑色的中堂条案(类似桌子),条案上摆放的是两个灵位牌,上面空无一字。

记起妈妈说过的话,有年少、或者未成婚的孩子不幸去世,按照习俗,墓碑还有灵牌位都不刻写字的。 那么这个灵牌位究竟是给谁的? 是井底跟阿军窃窃私语的阿文? 假设刚刚阿军投井只是幻像,引诱谁来做替死鬼,那另外一个灵牌位岂不是给我准备的。

想到这里我发了疯一样往外跑,树枝像鬼爪一样勾住我的衣服,一旦停下脚步,身后的血盆大口将会把我吞噬殆尽,我披头散发几乎是滚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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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军已经失踪第五天了,基本全村的人都出动了,还是了无音讯。 大姨和姨丈头发都掺了些许白色,平时闹归闹,毕竟是养了十三年的孩子,神智又不比常人,只觉凶多吉少啊。

姐姐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对着呆坐在走廊的大姨说 :“大姨,很早之前,我和玉玉发现阿军哥对着一口井说话。”

“童童,你说什么,那口井在哪里?!”

“在......”

在几个近亲帮忙下,终于在井里打捞起阿军,尸体泡了这么多天井水,早已浮肿得像个白色人皮气球,面目全非,身上滑腻腻的,指甲裂开的肉也是白花花地长出白色的“菜花”,估计是在井中挣扎时,试图用指甲抠住井壁;刚放下来,尸体口中还“吐”出水来。 随着打捞尸体的波动,井水带出了一根系有粉红色小花的橡皮筋,又徐徐沉入井底......

阿军的后事完善后,我和姐姐也被接回家中,妈妈对我们格外细心,毕竟过了个可怕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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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还记得阿军吗?你知道吗?他伤害谁都可以,偏偏他伤害你。” 我怜爱地摸着躺在身旁女子的手臂,有一小块疤。

“只是故作神秘地跟他说,这个井有神奇力量,当我拿着心爱的娃娃跟他说,这就是神井给我的回礼时,他两眼都发光了,他让我答应他别再告诉别人这个秘密,我答应了。”

手肘撑在地上,抬起另一只手在女子的眉眼轻轻勾勒着。

“第二天他果然去了,你知道的,我们一起在门口看着他,像个呆子一样对着井底说话,然后他发现了,很生气地瞪着我们,气恼我让你知道了。 晚上还愤愤不平地来到床前,质问我是不是在欺骗他,我回答他走后神井已有回应,让他明天去拿回礼。”

指腹按压着女子毫无血色的嘴唇,滑落到的光滑脖颈。

“清晨我跟他一起来到井前,趁他不注意扔了块石头到井里,说这是神井给他提示,可以下去拿回礼了;在我怂恿下,他站上了井边,我就伸手一推,他惊慌失措中想扯我的手,吓了我一跳,还好只勾到个橡皮筋罢了,我就站在上面看他在水里扑腾着,直到井水没过他的头,一脸冷漠。”

我侧卧着伸出双手搂抱着姐姐,没有任何起伏,冰冰凉凉的身体,身下一滩血水,旁边还有一块滑腻腻的东西,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是个未发育成型的胎儿。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那个抛弃你的男人也是,我帮你清理体内的“脏东西”,可是为什么你偏偏生气了。”

我双手撑起身子,眼神柔和地端详着几乎跟我一样的容貌,低下头,贴向她柔软的唇瓣。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我自己。”![图片上传中...](file:///storage/emulated/0/sina/weibo/weibo/img-63f93be62a80f0c010ddaccfc3c161b3(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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