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涵!你去哪里?”我本能的追过去。追了两步后我便停下来,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情此景让他一个人呆一会更好,而且,当他希望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安慰的话不如沉默的注视。我望着他从手术室这端经过急诊病房,停在了远处过道天桥上,低落的将视线从医院避开,投向远处。
这时ABC也过来了,凝视着他跑远的背影,心里也多少存在一些疑惑。
“冷睿涵的内心是承受了多大的冲击,才会这样狠狠的冲出去。”她顿了顿,然后问到“他是一直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一脸骄傲,但是面对这样生死离别的场景就会很脆弱。还是...还是他经历过类似的情形,一下子勾起了以前的记忆?”
ABC的话像剑一般击中了我,一下子让我从担心睿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眼前这个女生真是不简单,成绩好成功的转了专业只是她的优秀在学业上的体现,没想到在待人处事上也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我在脑子里想了下,还是按照我平时说的,告诉她:“我想,他应该是内心脆弱吧。“
不知是我语气还是措辞哪里有问题,话一出口她就把视线转向了我,带着一种掺杂着审视与惊奇的目光。我立即把目光转移回手术室,“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愿她们母子平安。”
ABC和我也没再交谈,不知过了多久,西斜太阳告诉我们时已近黄昏,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医院,因为睿涵还在等,我和ABC也就没离开。好在,在大夫们齐心的抢救和大量输血后,母亲和孩子是终于保住了,生了个男孩。看到母子被平安的从手术室推出来,以及她们的家人由深深的悲伤到极度喜悦的大逆转,丈夫含着泪拥抱着与同样含着泪的疲倦的妻子,夕阳从窗外映入,这一家人像是在一幅金色背景的幕布下温馨的画作。
我对ABC说“某种层面来说,人生最美好的也许就是虚惊一场失和而复得了,这个家庭里的每个人一定都会深深的记住这个难忘的日子。”
“包括他们的孩子,日后听到父母讲今天的故事,我想也会是慢慢的感动。”ABC讲。
等眼前的这些感动与喜悦散场,我赶紧将好消息告诉睿涵,再见他时,依然可以在他神情间看到些许凝重,当得知一切转安,他不需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他在心底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睿涵搭着我的肩,向着背离医院的方向。我也示意一旁的ABC一起回去,“今天跟着心惊胆战了一整个下午,现在食堂也不一定有饭了,我们去外面的大排档,我请客。”
ABC也配合着我把话题转向气氛融洽的地方,“好,附近新开了一家,我吃过烧肉拌饭和辣子鸡,配在一起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这还没出医院就满脑子都是吃,你俩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冷睿涵也被带入进了话题。
不得不说,ABC还真是机灵:“这一开口就没好话,你上辈子一定是看着我俩饿死也只是在旁边看笑话的。”
一路聊着天,拌着嘴,我们结束了这学期第一天的时光。
对于经历了这样一场手术的所有人都是不平凡的一天。而亲眼目睹到家人在手术室外两重反应的我对亲情的有了更直观的体会,它不同于爱情友情,是没办法可以自己选择的,朋友不再有共同语言、恋人相处不再开心我们都可以选择退出这段感情,然而血缘是我们血肉深处的真实存在,似乎我们不能从字面认定亲情只是一种“情”,它更像是肉体与精神都植入在由亲情相连的人之间。哪怕亲人中有谁是让我们精神上多么排斥的,不喜欢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否认、替换这段亲情在内心深处的扎根。另一层面,我也对医学和医生有了更高的崇敬,这身白大褂穿上就成了病人心中守护健康的神,是在病痛中的人们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当然,我也对自己未来将成为一名医生感觉到责任重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亲历的手术都算顺利,我和ABC也渐渐熟识,虽然按道理讲我们只有上课时才有机会见到,但奇怪的是,似乎图书馆或是食堂、教室、活动中心我们总能时不时的遇见。渐渐的我发现她是那样一个机灵伶俐而又不显锋芒的女生,平时尽显谦虚而一旦需要见真章的时候,她总能拿得出手真本事。或许是崇拜她的能力,或许是她转专业过来不易的支持,或许是有一点点的喜欢...我也不确定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但是我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开心。
这一晚,我们和ABC又在图书馆相遇了,趁着睿涵在复习,我找ABC 单独出来到图书馆天台花园聊聊。
简单寒暄过后,我先步入正题,“我有件事想对你说,或者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说吧”她神情认真,认真的准备听我接下来的话。
“妇产科的王教授想找一位我们届本科生去他们科室助理和学习,我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老师又点名想要冷睿涵去,可是,你知道的,他上次在产房外的反应,所以我想找你一起劝劝他。”
她一下子从认真严肃转为狡黠,“哦...原来是这样啊,其实可以他不去我就能积极申请咯,妇产科王教授是医学院都知道的泰斗级的人物,要知道,帮了你让冷睿涵去,我这牺牲可相当大呀。”话一边说,目光一边向着天花板思考状。
“你看,你这样聪明优秀,不是不用去就能学会嘛。当然,老师也没点你去,这...这也算不上牺牲吧,啊哈哈”我知道后半句得罪人,打趣的笑着说,但ABC还是耷拉下脸来。
“我才是不稀罕去好吗,算了,不逗你了。忙我可以帮,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实话实说。”
“好,我一定说实话。”
“我觉得有件事要和你但这一个月下来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从来没见过你或他单独出现。”
你和冷睿涵是什么关系?”
“他...”张口后,“他是我发小,是那种小学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的发小。”我极力掩饰飘忽的眼神,一如往常,轻描淡写的讲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