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前,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在一个叫做小庙的镇子里度过的。它是妈妈的老家,外公外婆一直居住在那里。小庙镇很小,一条国道分开镇子两边,向北500米,向南500米,差不都就把镇子走了个遍。再往外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
或许因为这条国道通向省城合肥的缘故,所以从六安出发到小庙的小巴很多,基本不用等车,但是司机会一直等到人坐满才出发。就算已经出发,司机也只是慢悠悠地往前进,直到连过道都站满人之后才会加大油门,所以路上总是会显得特别拥挤吵闹。
即便如此我也会非常兴奋。一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平常活动半径很小,二则因为那会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坐车,所以看着一路上的景物飞逝对那时的我来说是一种奇特的娱乐活动。唯一可惜的就是路程太短,一个小时左右就小巴就停靠到了镇子上,只能期待回城以及下一次的假期。
外公家在国道的北边,镇上唯一一家银行的后面。
沿着小巴停车的街口向北,在第一个T字路口右转,再稍微往前就能看到一家农业银行。
银行面向西,一直走到银行背面的路上左转就是银行大院。进院子路过一个花坛,再往前从一个圆形拱门的过道里穿过,几户人家簇拥在一起,右手边就是外公家。
起先是一处平房。屋子坐北朝南,进门是小院,院里有一小片葡萄架,夏天的时候既可以遮荫,又能解馋。外婆拿着剪刀站在小凳上细心地翻弄着葡萄串,我就站在旁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把一片绿色中藏着的那抹红指给外婆。
跨过门槛,进入堂屋。这里是仅剩的对于老屋的印象。一张四方桌,两把藤椅分放在桌子两侧。之所以能记住
是因为在堂屋里我挨了不少顿打。外公是个很严肃的人,家教严厉,笃信棍棒教育。吃完东西没有收拾碗筷,打;贪玩忘记回家的时间,打;没有午睡,打……直到上了大学,才算彻底脱离了外公的那根棒槌。
外婆家的隔壁是一对哑巴夫妇,见面的时候总是阿巴阿巴的比划个不停。哑巴夫妇是对很善良的人,平常也时常会来外婆家串门,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阿巴阿巴的说些什么,但总是很开心地在笑。他们领养了一个男孩,和我哥年纪差不多。小的时候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他俩后面东窜西跳。
关于那座小院,没剩下多少记忆。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大约是九几年,银行准备把那片拆掉改建新楼用来做宿舍福利,中间的空档期外公家搬到了镇南边的小庙中学附近,在那又住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相比较于北边,小庙的南边要略微荒凉一点。当时住的屋子外面就是大片的田地,春天是大片的油菜,黄橙橙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视野之外。门口有一条小渠,里面有很多小龙虾。钓虾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一根树枝一条细线,再加上一小块瘦肉,就可以钓上一整天,每次都是满载而归。那会水质还很好,钓上来的虾都用来打了牙祭。再往后几年钓上来的虾都只能再扔回水里,因为太脏了。
银行宿舍盖好之后,就搬去了新房,一楼,还带一个小院。之后的十几年,那里都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假期基地。外婆在院子外面开垦了两三块一平米左右的小菜地,住了些大白菜韭菜。没有化肥,也不会刻意浇水除虫。就这么纯天然的生长着,最后变成逢年过节的炒菜。
新房是三室一厅。一个带浴缸的卫生间和一个厨房。院子里还有一个角落搭起了棚子,里面放着煤炭,炉子,还有一些废弃的杂物。
进门就是客厅,还是摆着那张四方木桌和那两把藤椅,。那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而且九几年到两千年的时候,安徽时常会在夏天发生洪涝,电力系统会在夜间的时候断掉大部分地区的电力优先保障抗洪救灾。所以总是很热。于是宽敞的客厅的水泥地上,铺上几床被子,就成了我们的天然凉席。兄妹几个和奶奶头并头脚并脚地睡着,夜里奶奶不停摇晃的蒲扇是迄今为止不曾忘记的回忆。
客厅的北侧是一个被玻璃墙隔出来的卧室。那是姑奶奶的卧室。
老人家们走了以后,小庙的房子就卖了。15年过年的时候去小庙的银行接三姨回家吃饭,看到银行院子里的那口老井还在,花坛里还是开着梅花,只是通向宿舍的铁门已经紧锁,楼边的空地也已经盖了十几栋新房。隔着院墙向爷爷的那间屋子望去的时候,似乎隐约还能看见那些在这里居住玩耍成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