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老李死了。”小区楼底下,两个中年妇女提着菜篮子在神神秘秘的谈论什么。
“是吗?可死者身份不是还没确定吗?”其中一个年轻点的一脸疑惑的问。
“肯定是啦!我这可是小道消息。”说完,那年长点的中年妇女叹了口气。“不过他好像还是有一个儿子的,但老没见着,搞得他像个孤寡老人一样。”
“不过,这与我们关系也不大。话说,我孙子这回期末考的不错呢!”年长点的妇女一脸得意的。说完后又看了看天,然后急忙向前跑去。“哎呀,不好,时间快到了,我孙子快放学了,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另一个女人听完,也像想到了什么赶紧上楼了。
就像刚才谈及的死亡,远没有孩子的一顿晚饭重要。
而与此同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好几的男人,正在向传说中的老李家跑去。
他急冲冲的跑上楼去,然后在包里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钥匙,在找到钥匙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
走进去后,他到处走动,像在找什么似的。结果发现真的没有人在,尽管
厨房里的剩菜还隐隐冒着热气。
男人很是轻松的打了电话,“肯定是他!不过既然他不在了,那就找个时间把事办了吧。”
于是,老李的丧事就这么隆重的开始了。
所有事都由这个男人一手操办着,事事亲力亲为不容马虎。不管是墓地的选址,给亲朋的请帖,还是按习俗要请的法师,要办的酒席。甚至,连到时候他应该怎么装扮,他都上网查好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他觉得,这将是一场完美的葬礼。
老李的葬礼选在一个黄道吉日,这可是男人仔细挑选的。男人又看了看天,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很好,这很符合葬礼的氛围。他想。完美的日子,完美的天气,再加上一点动情的演技就更完美了。
不一会儿,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而一切都像男人预想的那样,亲朋一个一个都打着伞,身着深色的衣服的陆陆续续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沉重的样子。
而来了的人,一人被发了一件白色的丧服。穿完丧服的一个接一个的走过老李的遗照,然后围着一个柏木棺材转了一圈。
有个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岁的小孩,扯了扯旁边大人的衣服问道,“那躺在棺材上的人是谁呀?为什么看不清脸呀?”
而大人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说不出话来。其实多的是和他一样,数十年不见一次,走在路上都不认识的亲戚。
吃完酒席,有的散场离去还要问一下家里长辈死的是谁,真的不是很关心。
只是,这样的葬礼像场闹剧。
男人在老李住的楼底下搭了灵棚,来的人对着遗像敬礼、叩头、上香、烧纸之后。再同及其他熟悉的人聊天、叙旧,吃瓜子花生、喝茶、参加酒席,打牌、打麻将。
小孩子们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着,没人管束。毕竟,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男人披麻戴孝的忙前忙后组织现场,而参与的人闲聊攀谈走个过场,哀乐震耳,却全无悲伤的气氛。
人们说,这算是中场休息。
葬礼上,男人点燃了鞭炮。一阵噼里啪啦,震天动地的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
“为什么葬礼上要放鞭啊?像办喜事一样。”那小孩子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回一旁的大人说话了,可却是语气凶狠的对孩子说,“小孩子家家的,哪那么多话!别出声!”
而孩子身旁,却不知何时来了个老人。不过,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能……可能是因为人不是天生的演员,总有演不下去的时候吧。”
不过说来也怪,有的人去世之后死不瞑目,无论别的人如何想办法,死者的眼睛总会是睁着。等到最后死者的亲人回家时,去世者的眼睛自然就闭合了。
可棺材里的那个人,眼睛从未闭上。不管男人怎么努力。
而这时,一切还都是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男人也终于快要憋出那一点点眼泪了。
周围的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劝他节哀顺变,葬礼也终于快要结束了。只是雨还一直在下,久久未停。
可笑的是,葬礼的主角从始至终都不是老李,而是各怀目的男人和亲友。
而在泪眼朦胧中,男人隐约看到有个似曾相识的老人,站在不远处。伴着雨声,隐隐传来一句。
“可我不就在你们的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