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晨光熹微，睡意正鼾，一阵爆竹声惊醒了清梦，原来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清明”，天气和节令一样，格外晴好，房前屋后，桃花正红；沿河两岸，新柳翠绿；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花更是开得热闹非凡，姹紫，嫣红，鹅黄，雪白。这是一个最适合踏青郊游，亲近大自然的时节，也是传统扫墓祭祀、缅怀先人的日子。

看着路上三三两两带着祭品扫墓的行人，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尤其想念我的奶奶，不知奶奶在天堂可好？可否已与爷爷团聚？可否也在想念她的儿孙？

奶奶去世一年多，一直酝酿，都想要写一篇关于奶奶的文字，可却迟迟没有动笔。有太多的思念，也有太多的不愿触及，因为每一次思念地触及都是热泪盈眶。

说起奶奶，我最亲的人，陪伴着我37 年的亲人，她看着我成长，我陪着她变老，她一路守护我从襁褓中的婴儿到为人妻为人母，我目睹她从青丝到白发，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她的后半生我不曾缺席，我的前半生尽在她眼底。就是这样一个至亲的人，我一年多以来都纠结在写或不写之间。

写，是想倾吐我对奶奶无尽的思念，和无边的愧疚。
不写，是不想触及奶奶临终前那段日子，我无法尽孝的无奈。

尽管有意逃避，尽管不愿触及，可是，每到看到高龄老人从眼前走过，又或是听到别人说起奶奶的字样。我就特别想念我的奶奶，想起一切有关奶奶的记忆。

图片发自简书App

02

从我记事起，奶奶种菜做饭，养猪养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误认为这是奶奶职责所在。小时候家里四个大人，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他们终年都在忙忙碌碌，爷爷和爸爸总是早出晚归，不是上山下河，就是田间地头。妈妈早早挑满一家人吃喝用水，洗完衣服，就跟着爸爸去干庄稼活，晚上又在煤油灯下做着针线活。一家人合力将家里家外大事小事打理得有条不紊。

奶奶负责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在奶奶张罗下，房前屋后的菜园里，一年四季都是一片青葱油绿，各类蔬菜瓜果一茬接着一茬地葳蕤生长。鸡笼子里公鸡威武雄壮，母鸡蛋下着一窝接一窝，猪圈里总是保持着三至四头大肥猪。奶奶像个魔术师一样，变着戏法，一家八口人的饭桌上，总是放满着喷香可口的饭菜。

奶奶把对家人所有的爱，都默默无声地倾注在普普通通的饭菜里。我们的童年，尽管艰苦，但因为有奶奶，兄弟姐妹们都健康快乐地成长。

逐渐长大的孩子，也慢慢懂事，成了奶奶的小尾巴，整天围着奶奶，她所到之处总有我们的小身影。奶奶总是一副不紧不慢样子，总是那么的和颜悦色。不管我们是听话的搭把手，还是顽皮捣蛋，她脸上始终都是带着一样慈祥的笑容。哪天，我们要是挖回一篮子猪草，或是捡回一捆柴火，奶奶高兴得连声夸赞，还会蒸个鸡蛋做奖励。

上初中时期，因为路途较远，不得不住校，那时学校食堂只有大米饭，每个周一都要从家里带足一个星期的咸菜，奶奶总是想方设法腌制各类美味可口的小菜，换着不同花样给我们做好，用玻璃瓶装好。总记得，当我美美地就着咸菜吃着米饭，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也会大方地邀请要好的同学共赏。听她们连声夸好吃，我就会一脸骄傲，说是奶奶做的，奶奶的形象在我心里又完美起来。

步入社会以后，进过各类美食餐厅，吃过很多美味佳肴，可是，再好看的菜式，再珍贵的食材，都不及奶奶的家常饭菜令人回味，让人惦念。

出嫁后，家成了娘家，奶奶也就成了等待孙女回娘家的老人。总记得每次回娘家，进门第一个看到的总是奶奶，只要我们回去，奶奶总是赶紧张罗淘米做饭，平常不舍得吃的喝的都通通拿出来，使出浑身解数，还不让妈妈插手，因为奶奶最了解她孙女的口味和喜好，能给孙女们做饭成了她最幸福的事。

岁月更迭，奶奶越来越老，花白的头发也越来越稀疏。身体越来越佝偻，走路的脚步细细碎碎，丁丁点点。脸上出现了大块大块的老年斑，但盖不住她慈祥的笑容。

图片发自简书App

03

2017年盛夏，91岁高龄的奶奶因为年岁太大，身体各项功能均已老化，开始卧床不起。而我，她的小孙女，却不能在病床前尽一天孝道，不能喂老人家喝一口水，吃一勺饭。深受卧床之苦的奶奶却无时不刻心疼她的孙女，口口声声说看不到她的小丫头好起来，重新站起来，她死不瞑目。念叨着她去到那边（阴间），一定要保佑她的小丫头。

同年腊月初五，大寒节令后第二天，刮着刺骨的北风，又下着雨雪，及其的阴冷。油尽灯枯的奶奶，在亲人万般不舍里撒手人寰。奶奶寿终正寝，俗称白喜事，可是至亲的人离开，还是觉得无比心痛，我深为自己不能亲手为奶奶整理最后一次衣衫而难过，为自己不能手捧香火送奶奶最后一程而悲哀！

永远记得那个悲伤的日子，在房间的角落里，我独坐轮椅，喧天地锣鼓灌满耳朵，亲人地哭诉揪住心脏，除了无力地落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生死轮回，奶奶不得不离开人世。妈妈哭着告诉我，奶奶临走前大声叫唤我的小名，这是奶奶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这是对她不幸的小孙女无尽地牵挂。听着妈妈哭诉，我心里特别难受，那是一种锥心的痛。看着灵堂前奶奶照片上那慈祥温和的笑容，往事一幕幕，我悔恨自己在能尽孝的日子没有尽到孝道，在奶奶抱病卧床，最需要人照料的时间里，我连去看看她都那么难，终于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