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争,剑胜为王,从此江湖再不许有刀客。
边陲小镇,鹅城,繁华如盛京。
街头闹市,一群人围着一名汉子,那汉子迎风而立,双臂交叉,怀中抱剑。空气有些凝重,透着丝丝的肃杀。
终于,按耐不住了,人群开始有些骚动。那汉子调匀了呼吸,银剑出鞘,剑光从每个人的脸上闪过,剑刃滑落,砍进一条腿里,血顺着伤口流出来,剑却动弹不得了。骚动的人群炸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开市啦!
我来三斤瘦的!
两斤五花肉!
腱子肉五斤!
别急!一个一个来。
这汉子以"我"为名号。我,是个卖肉的。身材肥硕,胸部傲人。圆滚滚的肚子上面,两座小峰之间,还有一撮性感的护心毛。
我费力地把剑从猪腿里拔出来,有些气馁。无奈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勉强也是一个武侠主角,为什么不是出身名门正派勾搭魔教小妹,偏偏是一个卖肉仔。这倒无所谓╮(╯_╰)╭,最起码也要是一个体型匀称的翩翩少年,为何是身材诡异的猥琐老汉,我不懂。等我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拍拍肚子,毕竟人到中年。我收了长剑,拾掇了散在案板上的剑币,包了剩下的残肉,回家去也。
回家之途,会路过关帝庙,总要进去拜一拜。关老爷英明神武,一代战神。庙里有他的塑像,黑面赤须,手执二丈长剑,想想他当年,靠一把长剑,过五关斩六将何等的威风。每每此时,我都想起小时候,梦想着有一天,仗剑天涯。而现在,而立之年,持剑卖肉,总感觉怪怪的,难道小时候的剑和现在的剑是不一样的剑?
关公,呵,是用刀的…
吓得我一个哆嗦,黑暗之中,隐约有个人影,仔细辨认,那不是傻文岭么。
傻文岭,傻军,傻眛香,并称鹅城三傻,童年梦魇。傻文岭,每天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但是是个黄历表,对哪天是农历多少,何时芒种何时春分无所不知,另我伙呆。傻军,蓬头垢面,偏爱追逐孩童和车轿,一边追一边吼,给我留下的童年阴影挥之不去。傻眛香,只爱捡别人丢弃的烟头,猛咗一口,一脸幸福的打寒颤。
关老爷呦,是用刀的…
他又说了一遍,我听得很真。这家伙瞎说什么啊,疯疯癫癫,不可理喻。我急急忙忙逃了出去,肚子大了,动起来就是不方便,没有几步,我就气喘吁吁了。索性,拐到酒馆喝杯茶,压压惊。
暮色酒馆,是我最喜欢的酒馆。它开在鹅城最繁华的"扑街"的巷尾。扑街上,烟花柳绿情似真,洗头按摩水很深,另有赌坊十来处,纵有家财千千万,从街头到巷尾也变穷身。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混迹于这条靡靡之街,终是沦落街头,只能在此处,要上一杯水,却还是酸苦的卤水。从人声巅峰,到暮色挽歌,个中滋味,像我这种与生俱来的穷逼是体会不到的。
小店装潢古朴,颇有风味。刚一进门,旁边的座位上对坐着两人,一位白衣素裹,发髻冲天,长相十分清秀。另一位则有些粗犷,一袭风衣,披肩散发,脑门儿上有一 脸大的疤。两人对视,怒色冲冲。
张兄别来无恙?
托王兄的福,听说张兄最近进步神速?
谬赞谬赞,略有小成。
那好,择日不如今日,你我比试一番,赢了的人才可去争取阿葵姑娘的芳心。
好,一言为定。
言毕,那两人拔剑出鞘,明晃晃,亮银银,时间定格三秒,顺势把剑撇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试卷。二人开始验算起来。好一场笔试!
我凑近一看,小升初百题考。哈哈,这两个农民在这弄啥嘞?我很好奇,上前询问。
老张老王,阿葵姑娘是谁?
我还没张口,冲进门两个婆娘,正是老王和老张家的。
你们两个夯货,在这里鬼混!
你们怎么把种地的家伙事扔在地上!日子没法过了!
你们两个什么货色?!重了婊子的毒喽?!一天没去种地干活!
没法活了!…
两个婆娘哭天抢地,让我觉得可恨。四个人扭打着出去了,把剑丢下了。没了剑,看你们以后怎么种地。思绪一转,阿葵姑娘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过,不如问问别人。
我身后,有一人,定力十足,对刚才发生的闹剧毫无反应。不如去问问他?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背后这人,一动不动像个蛤蟆。我用我的想象力打了他三拳,我能感觉到他身边一股气密不透风,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压么。
过了良久,那人脖子歪了一下,竟然开始打呼噜。原来他!他妈!睡着了!
我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因为大街上人群躁动,争相呼喊,去见阿葵姑娘!我决定,一同前往。
跟我预想的一样,大家都是直奔宴春楼。
宴春楼,一个招牌名满天下。这,是鹅城分店,全国连锁,会员全国通用,尽享八折优惠。另有一点,员工定期轮岗,所以在这边陲,你也能享受到来自京城的服务,听人亲口讲述宰相与我的那些年,风流皇帝怪异癖好为哪般等劲爆消遣内容。
忽然,有一个人拦住了我。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顿觉来者不善。这人衣着打扮光鲜,一身职业套装,属性满满,并且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先生,您好。我看你行色匆匆,郁郁情滞,生活中总会有一些意外。买一份我们的产品吧。哦,不。我们卖的不是产品,是一份理念,一种良好的生活方式,是投资。投资健康,投资安全放心,投资完美生活…blabla
通常,遇到推销保险的,我都会礼貌的骂回去。但是,这一次,我忍不住出手揍他。老子在无人情趣用品店里拿一个保险套,用得着你他妈在这里假装售货员!我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这阿葵姑娘。
人山人海,我有些恐惧,因为我一向抵触人流。这么多人,聚集在宴春楼前面,扑街已经水泄不通。灯火通明,明如白昼。焦急的人群开始呼喊,阿葵!阿葵!
在欢呼声中,阿葵姑娘走出来了。身材窈窕,行步曼妙。整个人群都安静了。讨厌的老鸨开始讲话。各位客官,久等啦。为了答谢各位的支持,阿葵姑娘一会儿会摘下面纱。
等等,我燃了。剧本不是挑一个人独处一晚,然后再摘面纱,然后啪啪啪?老鸨啊,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不错。
我们选一个人上来,为阿葵姑娘摘掉面纱。人群也被点燃了。
我已经开始幻想,我上去,轻轻的摘掉面纱的那一刻,我又看见,漫天的雪花飞舞,一片一片,轻轻盈盈,越来越大,越来越像…胖次?!
等我回过神,大家都趴在地上,争抢胖次。在这些胖次中,有一个幸运儿。
我呆若木鸡。只是傻傻的望着阿葵,我觉得,阿葵也在看着我,而且,已经对我充满爱意。
对不起,其实,我对每个姑娘都这样想。
幸运儿就是…他!
老鸨手指的方向,灯光聚焦的地方,没错!是我!这特么才是主角光环呀。别人都低头抢胖次,我傻傻的意淫,这样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不选我,还选谁!
请这位土豪上台!…
土豪?在说我吗?不去多想。
老鸨笑脸相迎,我爬上楼梯,越来越近。老鸨的脸色越来越绿。
盘子大的钻石呢?!老鸨在我胸前乱摸,大声失色,不是钻石,是胸毛反光。老娘被骗了。
老鸨恶狠狠的拔了一根,放在眼前观察。
你这…不是胸毛…更像是…
我一身冷汗,还有一些蛋疼。我承认,我有一些虚荣,但我更加自卑。我不能忍受,男人盯着我的光滑的胸部的目光,所以,只能借别处一些体毛,增加一些男人味。每一根,都让我疼一晚。
事到如今,老鸨也不能后悔,将错就错。我还是轻轻的摘下阿葵姑娘的面纱。美的让我窒息,美的破坏鹅城的夫妻和谐,美的让人家庭破裂。我决定,稳定鹅城社会环境。这一切苦难,都让我单身一人承担。我要成为鹅城妇女的救世主。
我也喜欢过无数的女子,但是,我无法和喜欢的人说话,这是我性格上的缺点。如果,我和一个妹子交流无障碍,那我一定是不喜欢她。面对阿葵姑娘,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第一眼就喜欢她。
来来来,死肥猪说两句。老鸨也想走完流程,把我赶下去。
我要改变,我要表白。但是,我不能看着阿葵说,因为我真的做不到。我把头扭向一边。
如果我不和你说话,那我一定是喜欢上了你。
这是我想要对每一个喜欢过的妹子说,而从来没有说出口的。今天,我说出来了。
啪啪啪!
你好污!阿葵捂着脸,转身跑了进去。
死肥猪!没钱还想上姑娘。老鸨恶狠狠的嘲笑我…
我不知道应该失落,还是应该高兴。
我失落,是因为我最青涩的表白,被曲解。
我高兴,是阿葵姑娘给我暗示了一些什么。
我觉得,突然诗兴大发,文思滚滚,我把这一切都记在我的魅蓝色笔记本上。
所以,我又发骚文了。那一定是我喜欢上了一个新的姑娘。
月黑风高,一个胖胖的猥琐身影,出现在扑街。正是我。
我绕着宴春楼,摸索了半个晚上,也没有找到后门。三更已经过了,怎么才能进去?!
我很惆怅。
啪啪啪,三下,表示三更。捂着脸,表示不要让别人看到。跑进去,表示快点来。
可是,宴出口没有后门,从哪里进呢。
正门,肯定不行。我已经被拉进来黑名单。
我仔细思索阿葵姑娘给我留下的每一个提示。你好污…难道是指,茅厕?!!
我真是个天才!所以,阿葵姑娘给我留下的讯息就是,你从茅厕,三更进入,动作要快。
我找到了茅厕的位置。如果,你认为我是靠敏锐的嗅觉,那你就错了。我是靠着我那灵敏的听力。
哗啦啦,擦擦。这边是女厕。
啦啦啦,滴答。更里面的是男厕。
我虽然不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但是我是活的胖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爬上了墙头。墙头之下,有两个人窃窃私语。
少主已经找到,最新可靠消息,朝廷派来的八府巡案不日就可来到鹅城。
很好。通知沿线分店休业,让八府巡案不日!
说话的正是老鸨和阿葵。我有些更喜欢阿葵姑娘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人在秘密策划什么呢,而且少主是啥玩意?
墙的支撑力不足以让我思考这么长时间,一阵轰响,墙倒了。一个猝不及防,我也摔了下来,本能反应,我的手抓住了什么东西,呲啦啦。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瞎子。我在我心爱的阿葵姑娘面前,撕烂了老鸨的衣服。
啪啪啪。
阿葵姑娘的手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被绑在阿葵姑娘的房间里,死之前还能有这份幸福,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个死肥猪怎么处置?
杀了他。
门外一阵骚乱。一个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身后还有一个衣着破烂的人,是傻文岭!我惊呆了。
八府巡案早就来到了鹅城。现在便衣们已经开始行动抓人了,我们暴露了。傻文岭焦急的说。
我浑身一冷,便衣抓嫖客,抓一个死一个。今日在劫难逃。
傻文岭突然注意到了我,太好了,少主竟然在这里,还不拜见少主。
其他人都很惊愕。
他?死肥猪?怎么会是少主?文岭哥,你不会记错了吧?
不会,当年我们兄弟三人誓死保护少主来到鹅城,后来不慎走散。但是我记得少主身上的记号!那就是,光溜溜的小丁丁。我们可以验明正身!
我摸着自己的胸毛,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
啊,果真是少主。阿葵拜见少主。
我有些懵b,不知所措。不过我觉得,阿葵这下喜欢上我了。
少主的记忆已经被封印了,还不帮少主解开。
用我的原力之波。阿葵的嘴唇也是软软的,甜甜的。幸福的泪水横流,记忆的闸门被打开。
三十年前,剑丞相和刀宰相分庭抗礼,突然有一天刀宰被告用刀乱写乱花,国人到此一游涂鸦影响风景,一纸封刀令,天下不许再有刀。刀宰一家亡命天涯,被剑丞派人追杀。少主年幼,三名侍卫鼎力相救,保护少主躲过一劫,但不慎走丢。从此,三人装疯卖傻,寻找少主。曾经刀宰有恩于阿葵的族人,所以也联络各方势力,暗中相助。
三十年,世人只知有剑,不知有刀。这个世界不正常,表面上剑光伶俐,但是无法替代所有的工具。更可怜,世人麻木,无从反抗,甚至于习惯就好。
不同于剑,刀更直接,更包容随意,用刀切肉,爽到飞起来。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刀的形状。
苍啷啷声响,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将一众嫖客拿下。
我心里是拒绝的。被搞死不说,他们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你。
阿葵,你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
这种情况下,女人真是烦。你不走我可走了。但是,我发现我已经能和阿葵正常交流了,那我一定是不喜欢她了。我不能抛弃我的前女友。
意外收获,不仅是嫖客,还是刀客叛党。有本事,用刀,让我见识一下。
对啊,刀法干净利落,全力以赴,还有机会。
阿葵,用刀吧。
文岭,用刀吧。
鸨姐,用刀吧。
上,通通给我拿下,再不出刀,就没机会了!
阿葵身形一转,长袖凌宇,吓退众人。呵气如兰。
不用刀,我们不用刀。全场只卖6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