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觉醒来,已经是12:30,最近爱上了《游戏青蛙》,因为这个游戏里有我的蛙儿子,我给他取名崽崽,毕竟我的乳名也叫崽崽。现在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APP,看看我家崽崽在干嘛。
有时候,看到这孩子吃饭吃一个多小时,真怕他胃受不了;有时候,看他看书能看两小时,真怕他看傻了,也不知道出去走走;可是,真的出去旅游了,又怕他一个人孤单;一天不回来,又怕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点开APP的同时,手机振动起来,没错,是老妈的电话。每周这个时间点都会打来一个电话,因为我比较懒,很少主动打电话回去。
“闺女,吃饭没有?没有和男朋友约会啊?”每次都是同样的话,听得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吃了!吃了!哎?我的崽崽怎么不见了?”
“什么崽崽?”
“我儿子啊!”
“你,你儿子?你啥时有娃了?”
“不是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对啊,你和小晨也没谈多久啊?怎么会?”
“不是啊,妈!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什么跟什么呢?”
“妈,你笑死我了!那是我玩的一个游戏啊!崽崽是我在游戏里养的一只青蛙,然后需要照顾他,看着他,不然他趁你一不注意就溜走了!”
“啊?你可吓死你老妈了!不过这个青蛙倒是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你8岁那年,还记得吗?”
“8岁,8岁…”
02
8岁这一年,对我28年的人生来说,绝对称得上一次重大转折。
那时候的我,绝对是一个典型的假小子,一个特别不省心的主。掏鸟窝、捉鱼、打架、下河游泳,真的可以说是“天(wu)赋(e)奇(bu)才(zuo)”。
村里的人都说我是讨债鬼,这辈子生在我妈家,就是来捣乱的。每次邻居拉着自己的孩子,找我妈说理的时候,老妈除了道歉,总会在最后补上一句话:“这孩子,你别看她现在很闹腾,但是早晚都会变得乖巧,谁童年的时候不都是很调皮吗?”
而村里的人总会摇着头,觉得我妈不可理喻。其实说真的,我觉得村里的人说没错,我除了会捣乱,别的什么也不会。我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职场女性, 变成一个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那是一个初夏的下午,我和老妈一起去地里。妈妈在地里拔草,而我坐在地头的草丛发呆,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我的几个铁杆粉丝(一般我是大姐大)。我指着我妈干活的方向,然后摆摆手,她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不能走。
小伙伴悄悄溜到我身边,“走,去坝上游泳吧,就去一会儿,等我们回来,姨肯定还在地里干活那!”
本来就超级无聊的我,被她们这么一说,马上就动了心,看看地里的老妈已经消失在了庄稼里。我想去游一会儿,再回来也没关系。于是我就在老妈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了。
我们四个人,脱了衣服就跳进了水里,瞬间就觉得凉快多了,虽然水坝每年都有死人,可是这并阻挡不了大家对游泳的热爱。
我们开始比赛游泳,看谁可以先游到大坝中心,作为大姐大的我,自然不能落后。当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远远把她们甩在了后面,我停下来,向他们招手。一阵凉意向我袭来,我的左腿好像被向下拽了一下,而右腿突然抽筋了。我拼命的踩水,双手拍着水面,而小伙伴们却大笑,起来,我想她们肯定以为我在演戏,因为我经常做这样的事。
当我开始大声喊“救命”,他们才发现不对,惊慌失措地他们,连忙跑上了岸。而我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充满了水,而身体正在下沉,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微弱的“扑通”声,我感觉有一个生物拽住了我后背的衣服,把我一把拉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妈妈,她一只手托着我,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我的视线变得清晰,她的眼眶有些红肿,哭笑不得的表情难看极了。
看着我醒了,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光,我感到了她双手的颤抖,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发出微弱的声音:“妈?我这是在呢?我没死吗?”
作为灾后的礼物,妈妈在第二天带我去街上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我剪着短发,两边的脸蛋通红,皮肤黝黑,嘴巴张的很大,露出很不和谐的洁白牙齿,身上穿着妈妈给我买的第一套新衣服。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那就是当年的我,竟然那般“呆(sha)萌(que)”。
每一个人的童年,总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消失,之后变得懂事、乖巧,就好像整个人脱胎换骨一样。我想我的童年,在我八岁路过鬼门关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灾后的我,变得安静,乖巧,对于别人的讲话,总是慢上半拍才能回答,而小伙伴们,最终也因为我的性格大变,无法接受离我而去。
妈妈曾一度认为我因为被水淹导致慢半拍,对我很担心。每当我待在家里看书的时候,妈妈总担心我,看时间长会看傻;可是每当我要出门旅游的时候,妈妈又担心我一个人会不会被骗。每当我吃饭吃的太快的时候,老妈总说我赶着投胎,让我吃慢点;我不喜欢喝汤,我妈就每次饭后给我一碗汤让我喝,为了防止我喝腻了,每周还变换着花样来。
后来上了大学,老妈老担心我孤单,没有朋友玩,每次电话里都念叨着让我找个男朋友回来;再后来,我大学毕业,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也遇到了欧阳晨(我的男朋友),老妈这才放心了。不过还是会每周一个电话,而且要求我必须接。
事实上,我慢半拍的性格并没有让大家讨厌,反而总能在繁杂的工作中,给大家带来一点快乐。
每次经理说:“舒雅,你怎么看这个方案?”
我总需要一会儿停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然后不急不慢的说:“啊?”
会议室传出哄堂大笑,没错,他们正在笑话我的‘神游’。
起初经理对我的这种情况教育过我好几次,但是看我“屡教不改”(20年了,哪里改的了),也就放弃了。现在的他总会不厌其烦的说:“这个方案,你怎么看?”
此时的我会有条不紊,不慌不慢的讲出我的观点。
03
“闺女?闺女?舒雅!”我被老妈粗糙狂野的呼叫声拉回了现实。
“啊?”
“啊什么啊,你没事吧?”
“哦哦,没事!我回忆起了8岁那年的事!”
“哎,自从那次以后,你总是慢半拍,老妈总担心你以后没法好好生活,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看到你现在过得挺好,老妈就放心了。对了,马上过年了,今年放假要不要带小晨一起回来啊?”
“其实,其实老妈觉得你那只青蛙还是蛮幸福的!”
眼睛有点痛,突然觉得对不起老妈。
原来我一直是老妈的小青蛙,她既希望我长大但是又怕我受到伤害,希望我独立却又怕我孤独。这些年,兜兜转转,在认识阿晨之前,我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考研,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在疲倦的午后躺在床上发呆,一个人看医生,一个人在受了委屈之后失声痛哭。
我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其实我一直是妈妈的小青蛙,她一直关心着我的一切,她不在乎我飞的高不高,却在乎我飞的累不累。
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就在呢,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去,它总能包容你,接纳你,这个地方就是家。
这两年因为升了组长,每到年底都特别忙,没时间回家,可是今年过年,我想回家,我想带着阿晨一起回家,看我永远的“小青蛙”!
“妈,你永远是我的小青蛙,今年,我一定和阿晨回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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