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多少回,我梦中骑马仗剑走天涯的场景,就是这幅《天净沙~秋思》的心酸模样。
金庸老爷子已去,我这样的武侠迷别提多伤心了。
我没做成金庸笔下的女侠,不敢孤孤单单远走天涯,那断肠人的孤寂和苦痛,今生注定与我擦肩而过。
身边的小桥流水人家,没那么凄凉,没那样的断肠人,反而是温馨的,人情味儿满满的。
郭扶场边的小桥流水人家,我堂兄家在那旁边,我曾细细感受过多回:石桥造型优美,河水清清凉凉。桥那边,是老场的吊脚楼;桥这边,几户人家,几湾田地。
高青往西五里路的老驿站苦茶口,我大舅公家的小桥流水木板房,自幼让我流连忘返。
大舅公是清末秀才,当过师爷。我的记忆里,他总是半躺在竹制躺椅上,悠闲品着自家炒制的香茶,手拿一本线装古书,漫不经心地翻着;不时惬意地瞧一瞧四面青山,一河绿水。
那情景,定格在我心里:儒雅的老舅公和别致的小桥流水,似乎早已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我从此迷上苦茶口,过上过下都要逗留一阵。
苦茶口往西十里路的两河口,那幽深峡谷的小桥流水人家,感觉就是拍江湖侠客、武侠大片的最佳景致。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小桥深峡舞秋风。
下午,中峰镇场边的四孃家杀猪请客吃刨锅汤。四孃家那边,离中峰场角三百米,也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她家小地名“新桥”,说是“新桥”,其实它修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已有八十多年的历史了。
之前的“旧桥”,只是十几个竖立的石墩子,只能单行而且很不安全,胆小之人根本过不去。
新桥的桥头,有一根合抱不过来的黄葛树,树枝树叶遮天蔽日,树冠遮掩了半个桥面。
黄葛树长成一把撑开的巨伞,美化了小桥流水,也给过往行人带来阴凉。
黄葛树下,是阿弥陀佛像。就在刚刚,有两个抽旱烟的老农大哥,坐在佛像前吞云吐雾地商议,说过几天要给阿弥陀佛烧两双新草鞋。
为何要给阿弥陀佛烧草鞋呢?我纳闷,得请教请教,可那俩醉醺醺地不知所云。
阿弥陀佛像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对着新桥,淡定地看着人来人往,微笑着接受众生顶礼膜拜。
我没带香烛纸钱,没去买草鞋,也没有三拜九叩。
我只怀着敬畏之心,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新桥为南北走向的石板平桥,由规则条石砌成,长20米,宽1.2米,高2.5米。
石桥墩搭建石桥面,造型简单,朴实低调,不与山水争色。桥墩桥面石料考究,坚厚敦实,历经八九十年风风雨雨,依然坚固如初。
那年夏天,我家春哥初来中峰,四姑爷想要抓鱼,春哥自告奋勇下水撒网。他顺着中间一个桥墩“咚”一声跳下去,几十秒不见冒上来。
后来终于露出头脸,长吹一口气,抹一把口鼻:“我滴天哪,好深!好冷!以为这点一两人高,怕是有十几米深哦?”
从此再不敢从此处下水。还好,阿弥陀佛保佑,没出意外。
阿弥陀佛!
这里的几家人,亲如一家。
开杂货副食烟酒店的胡老六是个热心肠的能人,身残志坚,早些年就是致富能手,而今当上社长,更是“能者多劳”了。
胡老六的老婆,特别娇小可爱。结婚多年,依然单纯得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
那年他俩新婚,一天上午,胡老六外出送货,留下新媳妇儿看店。
永新工商所工作人员突击检查,带队的反复追问:“你家大人呢?叫你家里大人出来说话!”
新媳妇儿低着头,红着脸,绞着手指,一声不吭。
工作人员以为遇到个小哑巴,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傻姑,自顾自检查了店里店外楼上楼下,最终没有查到假烟假酒,悻悻而去。
其实新媳妇儿紧张得不得了,就在她板凳下的纸箱里,真有几条白皮香烟。她吓傻了: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吭。
现在杜绝假烟假酒,假货没有生存空间。可那些年,谁家烟酒店没几条特别的烟草呢?嘿嘿,你懂的。
胡老六是残疾人,一只手自幼就废了。他能单手拎起80斤尿素:只见他双腿分开,微微下蹲,单手猛地一扯,一袋肥料就搭上肩头,啪一下丢到三轮车上,迅速给人送货去。
老六姐姐家跟他共墙,姐夫是搞运输的。他姐夫是我四姑爷的小弟。四姑爷三兄弟都住这里。几家人不但为人处世没得话说,经济条件也相当不错,看趋势会越来越好。
一来他们善良勤快,自身努力上进,二来有阿弥陀佛保佑!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