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工作结束后,郑亦俊没像往常那样跟人招呼,径自离开了片场。李导注意到了,于是把今天拍戏的片段找了出来,让副导演给他送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郑亦俊对于今天片场里都看重赵阳本来是有些意见的,毕竟他才是男主角。而且相较于赵阳的默默无闻,郑亦俊已经是有了几部作品的小明星了。副导演过来送影像片段,说是让他看看成片效果时,他还有些纳闷,因为之前李导并没有送成片的习惯。然后当他打开视频,看到今天现场拍的那一段火锅戏时,他一下沉默了,震惊于赵阳在现场的表演,心底也涌起羡慕、嫉妒等复杂的情绪,最后感受到自己在表演上的不足。他总以为自己的演技是经得住考验的,在年轻一辈演员里也是排的上号的,然而却遇上了怪物一般的赵阳,相比之下才知道自己差得很远。
之后的拍摄里,郑亦俊的表现改观了很多,拍摄时用心表演,闲暇里要么在钻研剧本,要么让他的助理协助他对词。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决不能输给一个配角!
因为同在一个剧组,赵阳和女主角周萍也时常见面,偶尔聊上几句,于是便注意到周萍有个厚厚的笔记本,经常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这个吗?”周萍拍拍笔记本,“我平常分析剧本时候,想起来什么东西就写下来,有什么感想,也会记下来。”
赵阳感兴趣的要过来,翻开一看,不禁吃了一惊。笔记本每一页上都写满了蝇头小字,很多字下面都划了横线。他细看了下,发现周萍会用不同颜色的笔记载不同的东西,比如她对剧本的分析、感想一般用蓝色,她在片场试戏的工作安排一般用红色,每天的工作小结一般用黑色。
“你真的太用心了!拍咱们这个戏,这个笔记本恐怕不够用吧?”赵阳一边翻一边问。
“嗯,我已经用掉一本笔记了。”周萍点点头。
赵阳无语。
“对了,你的表演老师是谁?一定很厉害吧?”周萍好奇地问道。她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谁教会赵阳的。
“我么?我……我没老师,我原来在雨阳那边当群演的。”赵阳笑笑。
周萍明显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以为他藏私,于是笑着换了话题。
虽然相隔千里,赵阳对于刘秀芳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烈,每天都要煲电话粥。对比刚穿越过来时的种种窘迫,赵公子预付的报酬让他有了很多的底气。他也不禁感叹钱真的是个好东西,有了20万存在银行账户后,整个人都凭空多了很多的从容和自信一般。或许“财大气粗”便是这个道理?
刘秀芳的性格相较有些内敛,并不会直白地说“喜欢你”或者“爱你”,大多时候她只是说些日常的琐事,或者听赵阳说话。但情人眼里出西施,赵阳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更可爱更真实。
两个月的时光飞快过去,这天副导演找李导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因为这个基地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李导看了下进度,发现吴自有的戏也要结束了,接下来要拍到吴自有遭遇车祸去世、吴新独挑大梁。
“不能再给赵阳加点戏吗?”李导问。
副导演苦笑一下:“已经加了不少了!按照剧本写的,吴自有最多五六集的戏份,现在估计已经加到第十集了!”
李导沉默,副导演接着道:“再加的话,整部戏都要大改了!”
想了半天后,李导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可惜了!”
“是啊,”副导演附和道,“年轻演员里边我第一次见到演技这么好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拍戏吧?钱公子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货的!”
李导笑了起来,他对待赵阳的心态很有些矛盾。一开始见钱公子随便派了个群演过来,李导十分生气,然而又不能得罪金主,于是便迁怒于赵阳。结果没想到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进入片场就是一身的戏!表情、声音、动作、神情,样样到位!虽然有个好改台词儿的毛病,在他看来也只是白璧微瑕。他有预感,这部《大老板》不管其他人演成什么样,吴自有这个角色一定能引起不少的话题!于是他默许了赵阳更改台词,更是安排编剧给赵阳加了不少的戏,反正剧组不用支付额外的报酬。但是这部戏的主角毕竟是吴新,再拍下去,男主角今后的戏就圆不过来了。
《大老板》拍摄的第七十三天。这一天拍到吴自有遭遇车祸死去,也是赵阳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赵阳打开戒指后,看到的是《少帅》中张作霖遭遇皇姑屯事件后逝世的片段,看了看觉得也合适,于是在拍摄时打开了灵魂复刻。
片场。
吴新收到车祸的消息后赶往医院,正好遇上满头满脸血的吴自有被接下急救车。赵阳饰演的吴自有紧闭双目,待吴新赶到跟前叫了好几声“爸”后,才勉强地睁开了眼缝儿。他嗫嚅着嘴唇,努力地发出声音来:“这是哪儿?”
“ 爸!爸!这是医院!”吴新赶紧告诉他。
“妈了个巴子,我够呛了。”吴自有勉强地说道,眼睛、脸部肌肉、嘴上的胡子跟着一动,一看就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李导和副导演坐在闭路电视旁,李导无语地一抬手指了指电视屏幕,随后颓然放下。
“赵阳这个狗东西,演得真是……”副导演哈哈一笑。
场上,吴自有勉力呼吸了几次,似在积攒力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吴新,喉咙里轻轻飘出一句“公司以后靠你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正在与他对戏的郑亦俊心头一沉,仿佛眼前的人真的去世了一般,不禁涌出眼泪来,哭喊声:“爸!爸!”
“cut!”
随着这一声喊,场上的工作人员都鼓起掌来,郑亦俊擦了擦眼泪,向周围的人致意。赵阳也赶紧起来,看向导演。
“好,这边的戏拍完了,大家回去收拾,三天后我们在景阳摄影基地集合。”副导演说道。
看看时间刚好到中午,赵阳特地与众人辞行。郑亦俊心里舒了口气,赵阳在片场的这些天,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既想与赵阳合作更多,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又不愿让赵阳再接着分走剧组的注意力,抢走他的风头。在这样矛盾的心情里,他笑着与赵阳说了“再见”。
周萍倒是对赵阳有了不少兴趣。她已经知道赵阳原本就是个不着调的群演,《大老板》是他正式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她拉着赵阳仔仔细细地讨论了这些天来的表现,一会儿蹦出个术语和名词来,根本不是科班出身的赵阳哪里听得懂?瞅着李导过来,赵阳以要和导演组告别为由生硬地结束了话题。周萍看起来还没说够,很遗憾地道别了。
“今天就回去吗?”李导问道。
“对。”赵阳笑道,“以后请李导多关照,多提携!”
李导点点头:“回去后记得把演员证复印一下,抓紧邮寄给我!过审的时候要用到!”。
赵阳为难地挠挠头,答应下来。副导演促狭地看着赵阳:“你小子,第一次演戏就这么棒!你和钱公子真是搭对,一个真敢用,一个真敢演啊!”